我发小他媳妇的爹,姓王,我们都喊他王叔,是县城周边出了名的钓鱼迷。王叔在县城有两套房子,一套在闹市中心,他老伴儿住着帮闺女带娃,另一套在县城外环的河边,独门独院,他自己一个人守着,图的就是没人管着喝酒钓鱼。
王叔那辆电动老年代步车,车屁股后面永远绑着两根鱼竿,车筐里塞着酒壶和马扎,县城外环那条河沟子,从上游水库泄洪口到下游芦苇荡,哪儿有鱼他门儿清。周边钓鱼的老头们都爱跟他凑一块儿,钓完鱼找个农家院支起锅,熬着刚上钩的鲜鱼,就着散装白酒侃大山,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坦。
出事那天是个周四,秋老虎还没退,天擦黑的时候闷得厉害,河面上飘着一层黏糊糊的热气。王叔下午三点多就去了老钓点,跟几个老伙计蹲到傍晚,鱼护里已经装了七八条半斤重的鲫鱼。老伙计们要回家给孙子做饭,散场时老李头塞给他半瓶没喝完的高粱酒,拍着他肩膀说:“老王,别贪晚,这几天河里邪乎,我昨儿还瞅见上游飘下来个塑料模特,跟真人似的。”
王叔当时正拧着酒瓶盖,满不在乎地摆手:“啥邪乎不邪乎的,我在这河钓了十年鱼,啥没见过?”
等老伙计们走光,河边就剩王叔一个人。他就着暮色又甩了几竿,没什么口,干脆拧开酒壶抿了两口,酒劲上来,脑袋晕乎乎的,靠在马扎上眯了过去。这一觉睡到夜里十一点多,被一阵凉风吹醒,酒意散了大半,肚子里空落落的,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刚把鱼竿往车上绑,就听见鱼竿尖 “啪” 地弹了一下,鱼线被拽得绷直,还带着一阵奇怪的拉力,不像是大鱼咬钩,倒像是钩住了什么沉东西。
王叔来了精神,攥着鱼竿慢慢往回拽,鱼线磨着导环发出 “滋滋” 的声响,拽到岸边时,他拿手电一照,后脖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 鱼钩上挂的不是鱼,是一截泡得发白的衣袖,布料已经烂得不成样子,顺着衣袖往下摸,竟摸到了一截冰凉的胳膊。
那时候王叔酒劲彻底醒了,手电光抖得厉害,他壮着胆子把那东西往岸上拖,拖到一半才看清,是一具泡得发胀的尸体,脸朝下趴在泥里,头发糊在脑后,身上的衣服早被水泡得没了原样,只有腰间还缠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还沉在水里。
王叔这辈子没见过这阵仗,腿肚子转筋,一屁股瘫在泥地上,想喊人,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他盯着那具尸体,忽然想起老李头说的塑料模特,又想起前几天县城里传的失踪案 —— 说是城郊一个收废品的老汉,半个月前出门就没回来,家里人报了警,也没找到人影。
他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想报警,刚按亮屏幕,就听见水里传来一阵 “哗啦” 声,那根铁链竟然自己往水里缩了一截,尸体也跟着往水边挪了挪,像是有人在水下拽着。王叔吓得魂飞魄散,手机 “啪” 地掉在泥里,转身就往代步车那边跑,连鱼竿和马扎都顾不上拿。
他开着代步车往家冲,车轱辘碾过石子路,发出刺耳的声响,一路上总觉得后车窗有人盯着,透过后视镜看,只有黑漆漆的树影。到家后他反锁了院门,连灯都不敢开,缩在沙发上熬到天亮,直到鸡叫三遍,才敢哆哆嗦嗦摸出手机,给女婿也就是我发小打了个电话。
发小接到电话时,正跟媳妇在菜市场买排骨,一听王叔的声音不对,撂下菜就往外环赶。到了王叔家,就见他脸色惨白,眼窝发黑,嘴唇干裂,指着门外说不出完整的话,只一个劲念叨 “水里有东西”“铁链子”。发小以为他是喝多了说胡话,还想劝他去医院,王叔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我没瞎说,那尸体腰间的铁链,是蝎子扣,我认得,是老辈人镇东西用的!”
发小也有点发毛,他知道王叔年轻时跟过村里的老木匠学过几天手艺,认得些老物件。他壮着胆子跟王叔回了河边,到了老钓点,却傻了眼 —— 岸边的泥地干干净净,别说尸体,连那截衣袖都没了踪影,只有王叔掉的手机还在泥里,屏幕早摔碎了,还有他忘在那儿的鱼竿,竟被拧成了麻花,竿梢断成了两截。
发小心里咯噔一下,这鱼竿是玻璃钢的,寻常力气根本拧不动,难不成王叔说的是真的?他没敢再追问,拉着王叔回了家,又把这事告诉了媳妇,一家人商量着,还是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在河边搜了大半天,只在水里捞上来一截铁链,就是王叔说的蝎子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找到。警察问王叔具体位置,王叔指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夜里黑灯瞎火,他早记不清了。最后警察只做了笔录,说可能是王叔喝多了出现了幻觉,就走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从那天起,王叔就开始不对劲。
先是夜夜做噩梦,梦里总梦到那具尸体,尸体脸朝上漂在水里,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盯着他,还说 “你看见了,就得替我守着”。后来发展到白天也精神恍惚,坐在院子里发呆,嘴里反复念叨 “铁链子没拴住”“要找替身”。有天发小去看他,竟见他拿着根绳子往房梁上搭,吓得发小赶紧把他拽下来,连夜送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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