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门开启的刹那，涌出的不是光，也不是暗，而是一团缓缓旋转的星云漩涡。那漩涡像亿万颗碎钻搅成的牛奶银河，每一粒光尘都是一段被压缩的知识，每一次旋转都带起思维的涟漪。糖糖探着头想往里瞧，结果整个人“嗖”地被吸了进去，连惊叫都噎在喉咙里。
小雅伸手想拉姐姐，指尖刚触到漩涡边缘，意识就像被温柔的海浪卷走。林枫则负手踏入，衣袂在星尘中纹丝不乱。
三个意识，落入三个全然不同的空间。
糖糖摔进了一间巨大的、用饼干砌墙、巧克力做瓦、当云的屋子里。空气里飘着甜腻腻的香味，但不是食物的甜，是那种“知道了就好开心”的甜。她晃晃悠悠爬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屋子里飘着无数糖果，但不是能吃的糖。有的糖闪着微积分符号的光，咬一口大概能瞬间解出最难的数学题；有的糖旋转着化学分子式，闻一下就能背下元素周期表；还有的糖变幻着世界名画，舔一舔说不定就能成艺术大师。它们绕着糖糖飞舞，发出诱人的絮语：“选我呀，我可好玩了！”“我知道恐龙为什么灭绝哦！”“我会教你变成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法师！”
糖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伸手想抓那把会变魔术的彩虹糖。指尖刚碰到，糖豆“噗”地炸开，变成一堆乱码符号扑了她一脸。她又去够那块印着恐龙图案的巧克力，巧克力却突然开口背起了拗口的拉丁文学名，听得她头昏脑涨。
“不对不对，”一个温和但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屋里回荡，“知识如楼阁，需先筑基。汝所见皆浮华外相，需择其根本。”
“根本？”糖糖挠头，看着满屋子飞来飞去的“好东西”，根本是哪个嘛！她急得跺脚，那些糖果飞得更欢了，有一块甚至变成会跳舞的小人，在她面前跳起了踢踏舞。
糖糖一屁股坐在地上，托着腮帮子生闷气。她想起舅舅教她控物时说的“先学走，再学跑”，想起在通识塔工坊，那些漂亮的幻象一碰就碎，只有最基础的纹路才结实。她的小脑袋瓜努力运转，眼睛扫过满屋花花绿绿。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墙角两块不起眼的糖上。一块是方方正正的白奶糖，上面只刻着一个简单的等号图案；另一块是半透明的薄荷糖，里面能看到细微的能量流动轨迹。它们安静地待着，不吵不闹，不像别的糖那样拼命推销自己。
“这个，”糖糖指着白奶糖，“像舅舅说的，一加一等于二，最不会骗人。”她又指向薄荷糖，“这个看起来……嗯，像小火苗怎么烧起来，小水流怎么跑。”她其实想说“能量运行基础原理”，但词汇量只够表达成这样。
那两块糖轻轻飘到她掌心。白奶糖化开，渗入皮肤，她突然对“规则”有了模糊的认知——东西为什么会往下掉？水为什么往低处流？虽然说不清，但“觉得就该是这样”。薄荷糖则让她指尖微微发热，好像能感觉到空气里细微的“动静”。
其他糖果瞬间黯淡，消散无形。糖糖还没来得及惋惜，就感觉脚下一空，掉进了新的漩涡。耳边还残留着那个声音的余韵：“知止而后有定……尚可。”
小雅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原野上。头顶星空流转，脚下百花盛开，每朵花都在演绎一种道途。左前方，一株赤红灵芝喷吐霞光，光影中浮现万丹朝拜之象，那是丹道极境；右前方，金银阵纹交织成网，演化周天星辰，是阵法至尊；远处有剑气冲霄，有符箓化龙，有神念分身万千……每一种景象都华丽磅礴，散发着“选我即可登临绝顶”的诱惑。
一个飘渺的声音询问：“汝欲求何道？”
小雅有些目眩。那丹道景象里，她仿佛能炼出起死回生的仙丹；那阵法中，似乎可布置守护一方的平安结界。都很美，都很有用。她向前走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这时，她感觉胸前微微发烫。不是月明珠，是更深处，那种与生俱来的、对生机与生长的亲近感。她低头，发现脚边不知何时钻出一株嫩绿的新芽，只有两片叶子，在万千华光中渺小得不值一提。
可当她看向这株新芽时，那些华丽的幻象忽然模糊了。丹霞再美，终究是外物；阵法再强，亦是借用天地。唯有这株嫩芽，那种从内而外、自然而然破土而出的力量，让她感到安心和……熟悉。
赤红灵芝向她垂下枝条，许诺无尽丹方；金银阵纹伸出光丝，邀她共演玄妙。小雅却蹲下身，轻轻用手指碰了碰那株新芽。芽尖颤了颤，依恋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我想学这个，”小雅轻声但清晰地说，“学怎么让种子发芽，怎么让花开，怎么让枯木逢春。学怎么……帮助生命好好长大。”
话音落下，漫天华彩如潮水般褪去。丹霞、阵纹、剑气、符龙……全部消散。唯有那株新芽迅速生长，抽枝散叶，转眼化作一株亭亭如玉的小树，垂下柔和的光晕笼罩住她。飘渺的声音带上一丝赞许：“道法自然，生发为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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