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日子流水般滑过,转眼又过去月余。秋意愈深,天气转凉,椒房殿内却始终暖意融融。
这日清晨,阳光依旧和煦地洒入殿内。宫人如常布上早膳,除了精致的宫廷点心,照例还有傅胤特意吩咐从宫外采买回来的几样小吃,今日是热气腾腾的杏仁茶和刚出炉的焦香糖饼。
苏澜起身后便觉得有些懒懒的,并无太多食欲,但见傅胤兴致勃勃地将糖饼递到她嘴边,还是笑着张口咬了一小口。
糖饼酥脆香甜,本是极好吃的。可不知怎的,那甜腻的味道刚一入口,胃里便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唔……”她脸色蓦地一白,连忙侧过头,用手帕捂住嘴,强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恶心感,眉头紧紧蹙起。
“怎么了?”傅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立刻放下筷子,紧张地扶住她的肩膀,语气满是担忧,“可是烫着了?还是不合胃口?”
苏澜缓了口气,摇了摇头,刚想说话,那糖饼的甜味似乎还在喉间萦绕,又是一阵更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她再也忍不住,干呕了几下,虽未吐出什么,却难受得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傅胤见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慌。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苏澜打横抱起,几步走向内殿的床榻,动作间甚至带翻了一张凳子都浑然不觉。
“传太医!快传太医!”他声音急促,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将苏澜小心地放在床上,拉过锦被将她盖好,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指尖微凉。
“朕在这儿,别怕。”他俯身,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眉头紧锁,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仿佛她得了什么重病一般。
苏澜其实缓过那阵劲便觉得好多了,见他如此紧张失措,心中又是温暖又是好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陛下,臣妾没事……可能就是一时肠胃不适,您别……”
“怎会无事!”傅胤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脸色都白了!定是昨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着了凉!那些宫外的东西……”他语气里带上了懊恼和自责,仿佛都是自己非要她尝试宫外食物才惹的祸。
太医很快提着药箱,几乎是跑着进来的,额上还带着汗。陛下亲召,语气那般急迫,无人敢怠慢。
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床前请脉。傅胤就站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盯着太医的每一个表情,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寝殿的空气都几乎凝滞。
太医屏息凝神,仔细诊了左脉,又请换了右脉。渐渐地,他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甚至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喜色。
他收回手,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伏地叩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并非抱恙,而是……而是喜脉啊!娘娘这是有喜了!”
“喜脉”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寝殿内。
傅胤整个人都愣住了,仿佛没听清一般,怔怔地看着太医,又猛地转头看向床榻上同样一脸愕然的苏澜。
“你……你说什么?”他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确认,“再说一遍!”
太医喜气洋洋,再次高声禀报:“回陛下,千真万确!娘娘脉象流利圆滑,如盘走珠,正是滑脉之象!依脉象看,应已有一月有余!龙胎安好,陛下大可放心!”
这一次,傅胤听得真真切切。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狂喜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竟有些站立不稳,向后踉跄了一步,被旁边的内侍慌忙扶住。
他推开内侍,几步冲到床前,一把握住苏澜的手,那双总是深邃沉稳的墨眸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激动、狂喜、不敢置信,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喜悦。
“澜澜……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朕和你的孩子!”他的声音因极度激动而沙哑不堪,握着她的手微微发抖,力道大得甚至有些弄疼了她,但他浑然不觉。
苏澜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是她和胤哥哥的血脉结晶?
一股奇异而巨大的暖流和幸福感瞬间席卷了她,冲散了方才那点不适。她抬眸看着激动得难以自持的傅胤,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唇角却高高扬起,用力地点着头:“嗯!臣妾听到了!陛下,我们有孩子了!”
“好!好!好!”傅胤连说了三个好字,猛地俯身,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手臂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将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再抬头时,眼角竟似有细微的水光一闪而过。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也从未如此喜悦过。
“赏!重重有赏!”他猛地回头,对着殿内所有跪着的宫人太医,声音洪亮,带着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激动,“椒房殿上下,太医院,统统有重赏!朕的皇后有喜,此乃天大的喜事!”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宫人们齐声贺喜,殿内瞬间被巨大的喜悦笼罩。
傅胤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立刻一连串地吩咐下去:“立刻传旨,皇后需静心安胎,一应起居用度皆按最高规格,再添三倍人手伺候!命御膳房精心准备安胎药膳,所有食材需经太医查验!还有,宫中上下,一律……”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恨不得将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立刻捧到苏澜面前。
苏澜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破涕为笑,轻轻拉了拉他的手:“陛下,您别忙了,臣妾没事,您冷静些。”
傅胤这才稍稍冷静,重新坐回床边,大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覆上她的小腹,动作珍重得仿佛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这里,孕育着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未来。
他低头,额头抵着苏澜的额头,声音低沉而缱绻,充满了无尽的期待与爱意:“澜澜,谢谢你。朕……朕真的很高兴。”
苏澜笑着流泪,主动吻了吻他的唇角:“臣妾也是。”
阳光透过窗棂,温暖地笼罩着相拥的帝后,以及那个刚刚被发现的、珍贵的小生命。所有的甜蜜与幸福,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具体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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