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两!虽然不算多,但对现在的他也算是小补。
也够自己在营里请弟兄们喝几顿好酒,再添几件新衣了。
散了会,众人像是被解开了缰绳的马,一窝蜂地往中军衙署的二院涌。
那里的郑书吏负责核对各部赏银的名单和出具票据。
去晚了,天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费书瑜跟在后面,脚步不急不缓。
他知道自己资历浅,急也没用。
论官职,他只是个夜不收管队,连把总都算不上。
论资历,营里随便揪出个老卒,都比他早来好几年。
好在他是费书瑾的亲随家丁出身,旁人虽没把他放在眼里,也不会真的欺负到头上。
二院的廊下积着薄雪,被人踩得乱七八糟。
郑书吏坐在靠窗的案前,面前堆着厚厚的名册,手里的毛笔蘸一下墨,能写好几个字。
他是个慢性子,不管外面多急,笔下总慢悠悠的,连抬头看人都带着股不紧不慢的劲儿。
太阳爬到头顶的时候,总算轮到费书瑜了。
廊下的风小了些,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落在郑书吏的帽缨上,泛着点暖黄。
郑书吏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皮耷拉着,像是没睡醒。
他慢悠悠地从一堆名册里抽出一本,封面已经磨得发毛。
翻到其中一页,推到费书瑜面前:费书瑜,这是夜不收名册,你核对一下。
费书瑜赶紧凑过去,目光落在名册上。
第一个名字就是他,墨迹是新的,大概是前几日才誊写上去的。
他的手指划过那一栏,眼睛猛地瞪大了——十七两!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再看,还是十七两。
墨迹清清楚楚,十七两三个字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圈,像是特意标注的。
没想到最后这里还有惊喜!
费书瑜定了定神,指尖有些发颤,一行行核对下去。
前往定边的赏银是二两,没错。
但夜袭沙计那栏写着,野战猛可什力也是,追击扫荡还是,加起来正好十五两。
加上定边的二两,不多不少十七两!
费书瑜心里一下子亮堂了。
这是将爷对自己的关照和厚爱啊!
自己虽然本职只是一个管队,却依然按把总衔给赏——把总每场五两,三场正好十五两。
加上定边的二两,正是十七两。
他想起回程的路上费书瑾召见他时说的话:书瑜,你是个好苗子,就是资历浅了些。定边那几仗,你拿命拼出来的功劳,我心里记着呢。
当时只当是将爷随口的勉励,没想到竟真的记在了心上。
费书瑜喉头有些发紧,等会儿得去后院好好感谢一番,可千万不能让人觉得自己不懂事。
他定了定神,又看了看张道庆和王大贵的赏银。
张道庆是他手下的署理副管队,王大贵是署理掌旗官,两人的赏银都按实职给的。
前往定边一两五钱,每场战事二两,总共七两五钱。
这个数很公道,两人跟着他出生入死,尤其是王大贵。
在沙计大营的乱箭里替他挡过一箭,胳膊上至今留着疤。
随后又仔细核对了名册上的其他人,见都没错。
最普通的夜不收,都按伍长算,每场七钱五厘,三场加定边的份额,正好三两。
费书瑜在郑书吏的指引下,用冻得有些发僵的手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个红手印。
朱砂泥有点凉,按在指头上,像抹了层薄冰。
郑书吏慢悠悠地出具完票据,纸是糙纸,墨迹却很清晰,盖着的红印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去前院找费管事领吧。郑书吏把票据递给他,又低下头去翻另一本名册,像是忘了他这个人。
费书瑜攥着票据,心里头暖烘烘的。
他要找的费管事,名叫费承域,是费书瑾军中的内管账。
负责打理费书瑾的个人财务,包括军中空饷和一些生意账目,还有家丁们的一半饷银。
军中还有一位外管账吴管事,负责日常军饷和家丁的另一半饷银。
费书瑜同费承域很熟。
除了以前干亲随家丁什长时,每月要去他那里领一半军饷,更因为他们是同族。
费承域是承字辈,比费书瑜的书字辈高一辈,按族里的规矩,费书瑜得喊他一声族叔。
银房里暖和得很,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踩上去悄无声息。
费承域的办公桌旁摆开了几张长桌,几个库房老吏正围着桌子忙碌。
手里的戥子晃来晃去,银子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像串在一起的玉珠。
长桌上摆放的银箱有好几个都空了,锁扣敞着,露出里头暗红色的绒布。
剩下的银箱在老吏的开关之间漏出银子的凛冽银光,晃得人眼睛发花。
费书瑜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这光闪瞎了,却忍不住一个劲地往那边瞟。
排在前面的千总、把总们,有些领完银子便让家丁抬着小箱子走了,脚步匆匆,大概是急着回营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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