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杭州湾,明月城庞大的舰队再次驶入辽阔的太平洋。这一次,他们调整航向,先向东北方向航行,计划再次借助北大平洋的洋流和熟悉的航线返回。
时值九月,北半球的秋天,正是太平洋北部海域相对平静的时节。海风不再像夏季那般酷热,也不再似冬季那般凛冽,而是带着温和的力度,恰好推动着满载的船帆。天空大多数时候是澄澈的蔚蓝,白云如絮,阳光洒在深蓝色的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偶尔有零星的海鸟跟随船队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
如此平稳的航行环境,对于满载超员、且有许多初次远航者的船队而言,无疑是莫大的幸运。
晕船者逐渐适应了海浪的摇晃,最初登船时的紧张与不适慢慢消退。漫长的航程中,人们开始有闲暇走出拥挤的船舱,来到甲板上透气、眺望。
对于那一万七千名新加入者(尤其是后来在杭州招募的六千贫民和船工,以及更早招募的工匠农户)而言,眼前这片无边无际、除了海水还是海水的景象,是他们生平仅见。
许多人一辈子没离开过家乡几十里,此刻却置身于茫茫大洋之中,除了脚下的船只和身旁的同伴,目之所及皆是水天一色。这种浩瀚与孤独感交织的体验,让他们惊叹不已,也引发了无尽的议论和想象。
“乖乖,这海……咋这么大?比咱们那太湖、钱塘江大了不知多少倍!”
“听说要这样走上好几个月呢!真不知海的那边是啥样。”
“城主说了,那边有比咱大明还大的陆地!有金子,有沃土!”
“唉,也不知道家里的老屋和田,还在不在……”
三位被礼聘而来的大才——宋应星、李之藻、徐光启,也时常在条件稍好的旗舰“逐日号”的艉楼甲板上凭栏远眺。望着这无边无际的蓝色疆域,三位饱读诗书、心怀天下的老人,心中涌起的感慨尤为复杂。
“《庄子·秋水》有云:‘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今日亲见,方知古人诚不我欺。”徐光启捋着胡须,望着海天一色的景象,喃喃道,“然而,海虽大,人心之欲壑,有时恐比海更深。”他想到了大明内部的无休止争斗和资源的枯竭内耗。
李之藻精通历算天文,更关注实际:“此海之广袤,远超我等此前所知舆图所绘。观天象,测水文,可知我等正行于前人罕至之航路。
城主能统御如此庞大船队,跨此瀚海而来,其志其能,确非常人。”他顿了顿,低声道,“只是……不知我大明,何时才能有此开拓海疆、经略远洋之雄心与实力?困守陆上,内忧外患,终非长久之计啊。”言语间充满了对故国未来的忧虑。
宋应星则更关注自然与人力:“海水咸苦,却能孕育万千生灵,载舟远航。天地之造物,实乃鬼斧神工。然人力亦不可小觑。观此巨舰,结构精妙,非巧匠不能为。
城主欲在海外另起炉灶,融合东西技艺,开创新局,或许……真是一条不同于故国的出路。”他眼中闪烁着学者特有的探究光芒,对即将抵达的新大陆和可能的应用实践充满了期待。
被安置在几艘条件最好、相对宽敞的盖伦船上的“秦淮八艳”及其婢女们,面对这全新的环境,反应则更为感性细腻。最初的惶恐不安过后,她们也开始尝试适应并观察这片完全不同的天地。
她们会聚在甲板上,看着海豚追逐船首浪花嬉戏,发出惊喜的轻呼;会望着夜晚璀璨得惊人的银河与陌生的南半球星空,低声吟咏前人关于星辰的诗句;海上的日出日落,那壮丽无比的金红霞光映照海面的景象,更是让她们心旌摇曳,激发了创作灵感。
柳如是抚摸着冰冷的船舷,望着远方海平线,轻声吟道:“碧海无垠舟一叶,天涯何处是吾乡?旧时弦歌秦淮月,今照沧波万里霜。”诗句中既有离愁,也有对新生的彷徨与一丝壮阔。
顾横波则更显豁达,她对身边的姐妹笑道:“离了那秦淮河的脂粉是非地,倒觉天地宽广了许多。这海风虽烈,却吹得人清醒。城主所言海外新天地,或许真是我等脱胎换骨之处。”
李香君年纪最小,也最为好奇,常拉着安娜询问海上的各种见闻和明月城的情况,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船队一路向东北航行,再次经过倭国北海道外海,未作停留,直接驶入浩瀚的北太平洋。闪索凭借记忆和简易海图一路顺风顺水较为顺利地再次穿越了星罗棋布的阿留申群岛海域。虽然仍有雾气困扰,但有了上次经验,了望更加谨慎,未出大的纰漏。
最终,在九月下旬的一天,熟悉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脉和墨绿色森林海岸线再次出现在左舷方向——阿拉斯加湾到了。
闪索下令舰队再次驶入上次停泊过的那个僻静海湾下锚。长时间的航行,即使风浪不大,也让人身心俱疲,急需上岸休整,补充新鲜食物和淡水,也让新来者们初步感受一下“新大陆”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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