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舰队在长江中缓缓移动,如同一条钢铁与风帆构成的移动长城,终于抵达了六朝金粉之地、大明留都——南京城外的江面。浩荡的船队再次引起了轰动,城墙上下,码头上,挤满了观望的人群,议论纷纷,猜测着这支强大而神秘的船队归属。
闪索没有让整个舰队靠岸,那太过招摇。他命令舰队在江心一处开阔水域下锚待命,保持警戒。自己则带着戚家龙,点齐二百名最精锐、最机警的骑兵作为护卫,并携带着二百万两白银(分装于数十个结实的箱笼,由骡马驮运),轻装简从,乘小舟登岸。
南京,虎踞龙盘,城高池深,但闪索早已不是初来乍到的生手。他手持徐国公的亲笔拜帖,又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一路行来,无论是城门守军、巡检司吏,还是偶遇的衙署小官,在验看过国公府拜帖、又“无意间”瞥见护卫们严密看守的那些沉甸甸的箱笼后,无不变得客气有加,一路绿灯,几乎无人敢于阻拦盘查这支明显带着“硬通货”和强硬背景的队伍。
很快,他们便再次来到了巍峨的徐国公府。门房一见拜帖,不敢怠慢,立刻通禀。不多时,闪索便被引进了国公府那间熟悉而又更加奢华的书房。
徐国公见闪索去而复返,且气度更显从容,身后护卫精悍,心中也暗暗称奇。寒暄过后,闪索直接切入正题,毫不拖泥带水。
“国公爷,在下此次冒昧再来叨扰,实有一事相求,此事关乎两位大明俊才,亦关乎海外万千生民之未来。”
“哦?先生请讲。”徐国公捻须道。
“在下听闻,南京兵部有位毕懋康毕大人,精于火器制造,尤擅攻坚破锐之器;其弟毕懋良,亦通晓机械格物,于营造、水利颇有建树。此二人才学,于这秦淮歌舞、官场浮沉之中,恐难尽展。”闪索目光炯炯,“在下海外新城,百业待兴,尤缺此等能将巧思化为实物的‘大匠’!恳请国公爷相助,设法将此二位请来与在下一见。若事成,在下愿以百万两白银,酬谢国公爷玉成之美!”
百万两白银!只为引荐两个人?徐国公心头剧震,手中茶盏都晃了晃。他虽知闪索出手豪阔,但如此重金只为求见两人,还是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这毕氏兄弟,他也有所耳闻,确实有些本事,但似乎因为得罪阉党并未得到朝廷重用,官职也不显赫。这位海外城主,眼光何其毒辣,出手何其大方!
“先生……真是求贤若渴啊。”徐国公稳了稳心神,眼中精光闪烁。百万两白银,对他而言也是巨款,更关键的是,这再次证明了闪索的雄厚实力与诚意,加深双方联系,未来好处更多。“此事……虽有些碍难(毕竟涉及朝廷命官),但既先生如此看重,老夫便尽力一试。明日此时,请先生再来府中,老夫当设宴,邀毕氏兄弟与先生一晤。”
“如此,多谢国公爷!”闪索起身,郑重一揖。
次日,徐国公府的花厅内,一场小范围却规格颇高的宴席悄然举行。除了徐国公和闪索,受邀前来的正是毕懋康与毕懋良兄弟二人。
毕懋康约莫四十五六岁,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带着工匠特有的专注与一丝不得志的郁色;其弟毕懋良稍年轻几岁,气质更为儒雅,但眼神同样灵动,透着对实学的热忱。二人突然被国公爷设宴邀请,心中本就疑惑,见到主位上竟是一位陌生的年轻人(闪索),且气度不凡,更是暗自纳闷。
酒过三巡,徐国公将话题引向闪索,简单介绍了其“海外巨商”、“明月城主”的身份,并暗示其志不在小,求贤若渴。
闪索趁机接过话头,他先是盛赞了毕氏兄弟在火器、机械方面的造诣,言其才学“埋没于案牍俗务,实为可惜”。接着,话锋一转,谈起了时局。
“二位先生身处留都,想必对朝中党争之烈,民间疾苦之深,感触尤深。”闪索语气沉痛,“东林、阉党,乃至楚浙齐昆,争斗不休,视国事为儿戏,置民生于水火!辽东烽火连天,加派无穷;中原赤地千里,饿殍塞道。
朝廷空有火器之利(看向毕懋康),却难挽颓势;虽有能工巧思(看向毕懋良),却多用于宫廷享乐、权贵宅邸。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民何以堪?”
毕氏兄弟默然。他们何尝不知?毕懋康改良的火器图纸往往石沉大海,或沦为党争攻讦的工具;毕懋良设计的精巧机械,也多被用于园林点缀。空有抱负,无处施展,正是他们心中最大的苦闷。
“在下不才,于海外辟有一城,名曰明月。”闪索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那里无党争之祸,无胥吏之扰,唯有亟待开发之沃土,亟待兴建之百工!我等所重者,乃是实学,是能真正强城富民、抵御外侮的技艺!徐光启徐公、李之藻李公,如今皆在明月城,主持格物致知、科技兴城之大业!
他们常与在下言,若得懋康、懋良二位先生相助,则明月城之火器工坊、机械营造,必能更上层楼,造福一方新生之民,甚至……将来或可凭此技,反哺故土,稍解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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