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纸时,令狐长生正把赵德海的银行流水图谱钉在白板边缘。纸面还带着机器的余温,墨迹未干。他盯着北光药业金融平台那一栏,手指在“聚氨酯降解物”几个字上轻轻敲了两下。
周正仁推门进来,外套没脱,手里捏着一张刚收到的内部通报单。他站在白板前,目光扫过资金链图谱,又落回令狐长生脸上。
“心理评估批了,明天九点。”他说,“但法制科加了条件——必须全程录像,不得诱导。”
令狐长生没应声,转身打开电脑,调出支付风控系统的后台权限页面。他输入一串字符,光标停在“关联账户筛查”栏。赵德海副卡的交易记录还在屏幕上,他顺着那条“安全维护补贴”的流水线往下拉,直到一个灰色标记弹出:异常交易关联账户触发。
“李茂才有一张旧卡。”他点开详情,“三年没动过,今天凌晨五点十八分,在城西中石化加油站刷了三百二十七块,买烟、饮料,还有瓶矿泉水。”
周正仁凑近屏幕,“卡没报备?”
“没登记在案。系统标记为高风险关联账户,自动归入监控池。”令狐长生调出交易IP定位,“支付用的是加油站自助终端,现场刷脸验证。”
“他敢露脸?”周正仁皱眉,“刚被人注射镇静剂,还和赵德海打了一架。”
“要么伤不重,要么没得选。”令狐长生退出系统,拔下U盘,“他需要车,需要油,需要烟提神。逃亡的人,总会留下痕迹。”
周正仁抓起车钥匙,“监控调不出来,审批卡着。”
“我已经让交警支队老陈帮忙。”令狐长生穿上夹克,围巾绕了一圈,“他欠我一个人情。”
车开出支队大院时,天刚亮。街面雾气未散,路灯还亮着。周正仁把警灯压在座椅下,挂了便牌,车速压在限速线上。令狐长生坐在副驾,U盘插进车载读卡器,一边回放加油站监控截图。
画面里,李茂才戴着压檐工帽,侧脸对着摄像头。他左手插在裤兜,右手接过收银员递来的购物袋。副驾驶座上,一块暗红斑点在镜头反光下隐约可见。
“是血。”令狐长生放大局部,“位置在座椅外侧,靠近车门。不是喷溅,是蹭上去的。”
周正仁一脚油门踩到底,“他开的是工程队的灰面包车。”
“车牌遮了布条。”
“他知道监控会查。”
车驶上城北快速路,周正仁打开交通流量平台,输入车辆型号和最后出现时间。系统推演三条可能路线,其中两条通往高速口,一条深入老河道废弃区。
“他不会往远跑。”令狐长生盯着路线图,“车是公用的,高速收费口有登记,他不敢上。老河道那边有砂石码头,废弃厂房,监控少,适合藏身。”
“但他需要补给。”周正仁切换导航,“加油站是他唯一暴露的机会。现在他要么换了车,要么——还在那片。”
车拐进老河道沿岸时,路面开始坑洼。两侧是拆迁未清的厂房,铁皮围挡歪斜,杂草从水泥缝里钻出。周正仁放慢车速,眼睛扫过每一个岔口。
“前面有辆面包车。”令狐长生突然出声。
五十米外,一辆灰色面包车斜停在砂石码头入口。车头朝河,驾驶座门敞着,车钥匙还插在锁孔里。周正仁一脚刹住,两人下车。
周正仁先绕车一圈,手按在枪套上。副驾驶座上的暗红痕迹比监控里更清晰,像是有人靠过,又擦过。车内地毯有拖拽压痕,从驾驶座延伸到车尾。
令狐长生戴上手套,蹲在驾驶座旁。他伸手探进座椅缝隙,指尖触到一小撮织物。拿出来时,是一小团蓝色纤维,卷曲,带毛边。
“和铁桶内壁的一样。”他对着光看了看,“防水涂层,工业级。”
周正仁拉开后备箱,空的,但底板有泥渍,边缘残留混凝土颗粒。他弯腰抠下一小块,放在掌心搓了搓。
“新鲜的。”他说,“不超过十二小时。”
令狐长生回到驾驶座,用静电吸附膜扫过方向盘、手刹、车门内侧。膜上浮起几根短纤维,颜色灰蓝,与宏远工程队作业服一致。他在勘查笔记上记下:“座椅夹层提取蓝色防水纤维,形态与案发现场残留物一致。副驾门板处发现擦拭状血迹,已采样封存。”
周正仁翻看仪表盘下的储物格,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工牌。塑料膜裂了缝,照片上的人是李茂才,左腕露出半截蛇形纹身。
“他没想彻底消失。”周正仁把工牌递过去,“留下车,留下血,留下纤维。他在传递什么?”
“或者被人逼着留下。”令狐长生合上笔记本,“他没关车门,没拔钥匙,像突然被人叫走。”
“叫走?”周正仁冷笑,“谁能在这种地方把他叫走?巡逻队?还是——等他的人?”
令狐长生没答。他走到车尾,蹲下看轮胎。右后胎有轻微偏磨,印痕显示车辆曾短距离倒车,然后急停。他伸手摸了摸地面,指尖沾上一点黑色油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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