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仁把李志国的社保照片钉在白板右上角,指尖在监控截图中灰夹克人的拇指位置停了两秒。那截手指抵在手机话筒下方,动作僵硬,像是刻意压住声音。他没说话,转身走向技术科。
令狐长生已经戴上手套,站在铁桶前。桶内壁的呼吸孔边缘,一道微凸的弧形痕迹在强光下泛着哑光。他用镊子轻轻拨开残留的腐败物,露出下方一层薄如纸的膜状物——不是锈,是凝结后又被水泥挤压过的皮脂。
“这里被人碰过。”他说,“手套没戴严。”
技术员把真空镀膜仪推过来,金属蒸腾的银雾缓缓覆盖内壁。十分钟过去,显影灯亮起,一块手掌外侧的纹线在屏幕上浮现出来:半枚拇指印,位于指腹靠外侧,纹路走向从右上斜向左下,末端微微上翘。
“右手。”令狐长生说,“拇指外侧发力,不是抓握,是推或压的动作。”
周正仁这时回来,手里拿着声纹分析单。他把纸拍在桌上:“赵德海的声音基频在110赫兹左右,声带振动稳定,没有沙哑杂音。工地那段录音虽然模糊,但能提取到的语段频率波动剧烈,最低掉到85赫兹,还伴有气流阻塞音——像是喉咙受过伤,或者故意压嗓。”
“不是同一个人。”令狐长生接过报告,扫了一眼,“李志国说,那人说话断断续续,像怕被听见。”
“对。”周正仁把手机录音调出来,放了一段模拟还原音。沙哑,短促,每个词都像被掐着喉咙挤出来。
令狐长生盯着指纹图像,忽然问:“李志国什么时候签的认尸单?”
“七天前,上午十点十七分。”
“转账时间是十点零三分。”令狐长生说,“他拿到钱,四分钟后就来签字。那个灰夹克人,必须确保他在第一时间出现。”
“所以他就在附近。”周正仁走到白板前,用红笔圈出仓库监控的时间戳:10:02。灰夹克人出现在调度台后,低头看手机。“他看着钱到账,然后让李志国进去。”
令狐长生把指纹图打印出来,贴在白板中央。旁边是李志国的口供摘要:“灰夹克、声音哑、现金五千、电话联系。”再旁边,是仓库监控截图的放大图,灰夹克人拇指抵住话筒。
“动作一致。”周正仁说,“他打电话时,拇指压在手机下沿,正好是这枚指纹的位置。”
“不是巧合。”令狐长生说,“同一只手,同一个动作,接触过铁桶,也接触过手机。”
周正仁盯着那截手指,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手机的底部边缘。他也习惯这么拿,但位置偏中,不像图中那样靠外。他低头看自己的拇指,外侧有一道旧茧,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灰夹克人的指纹没有茧层增厚,皮肤纹理清晰,说明他不常做重体力活,也不训练。
“不是工地的人。”他说。
“也不是赵德海。”令狐长生把声纹报告贴上去,“声音、动作、接触痕迹,三样都不符。”
周正仁一拳砸在桌角,纸张震了一下:“我们被耍了。赵德海认罪,赵磊顶替,现在又冒出个灰夹克人。他们一层层往下递罪,上面的人连脸都不露。”
令狐长生没接话。他走到物证柜前,取出陈素芬案的全部铁桶编号登记表。047、048未入库,049已固化。三桶连续,间隔七十二小时。他把编号写在白板上,标出时间轴。
“049填埋后第四天,钱打给李志国。”他说,“047号桶上刻着数字,是同一个人留的标记。”
“他在记录。”周正仁说,“编号,时间,甚至谁来认尸,他都看着。”
令狐长生点头:“他不仅安排冒名者,还亲自参与铁桶处理。呼吸孔边缘的指纹,不是事后碰的,是灌注前留下的。”
“活体封灌时,他在场。”周正仁声音低下去,“他看着人被水泥埋进去。”
令狐长生把CT扫描图也贴上去。空腔链分布于口鼻区,呈放射状。他用笔圈出最密集的一簇:“气体排出最剧烈的位置。人在最后一刻,肺部还在挣扎。”
“他站得最近。”周正仁说,“只有最近的人,才会在呼吸孔边缘留下指纹。”
令狐长生转身,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照片——铁桶打开时内部拍摄的原始影像。水泥表面有一道浅浅的压痕,靠近桶壁,呈弧形,宽约四厘米。他放大局部,边缘能看到细微的织物纹理。
“这是什么?”周正仁凑近。
“衣服蹭的。”令狐长生说,“桶盖没完全密封,有人俯身靠近过。”
“灰夹克?”
“颜色没法判断,但材质是聚酯混纺,常见于工装或执勤服。”
周正仁立刻调出宏远工程队的服装标准。深蓝工装,棉质为主。恒安置业安保部,灰绿色制服,涤纶材质。他再查市局外勤人员配发夹克——深灰,防泼水涂层,涤纶混纺。
“三种可能。”他说,“工地的不匹配。安保部的接近,但颜色不对。市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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