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管嗡嗡响着,赵德海坐在桌后,左手搭在右臂旧伤上,指节压得发白。周正仁把平板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转账记录的截图:一笔八千,备注“封口费”;一笔两万,备注“工程补偿”。收款人姓名缩写为“张建”,时间分别是七日前夜和三天前。
(赵德海所说的“上面的人”,似乎暗示着某个更高层级、能操控工程款项和指令的人物。)
“你儿子转的。”周正仁说,“你后来又自己补了两万。钱从哪来?不是公账。”
赵德海没抬头,喉结动了一下。
门开,令狐长生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他没说话,把袋子放在桌上,推到灯光下。里面是一小块银灰色金属碎屑,边缘带螺旋纹。
“从张建国的绷带上取的。”令狐长生说,“成分分析结果出来了,是定制不锈钢螺丝,螺距1.25毫米,头部带防松槽。宏远队夜间作业车的固定支架专用件。”
赵德海眼皮跳了跳。
“这种螺丝不通用。”令狐长生继续说,“采购清单编号HT-883,只配发给负责混凝土浇筑流程监控的人员。张建国不是普通搬运工。他能接触核心调度设备。”
赵德海终于开口:“那又怎样?他就是个临时顶班的,懂个屁流程。”
“但他懂你。”周正仁靠在墙边,“他清楚你截了多少工程款,清楚你哪天晚上调度了哪辆车。他要是把这些录下来,再配上时间戳,你说,够不够让你儿子也进去?”
赵德海猛地抬头:“你们没证据!”
“有没有证据,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周正仁翻开笔记本,“昨夜卫生站监控显示,张建国买了地西泮片。强效镇静剂,非处方禁售。卫生站药剂员说,这药上个月只进了一盒,批号0321-ZX,专用于工地突发抽搐应急。要领用,得队长签字。”
他顿了顿:“你签过字吗?”
赵德海嘴唇抿成一条线。
令狐长生接过话:“他买这药,不是为了自己镇静。是为了防止别人失控。比如——你。”
“你在说什么?”赵德海声音低下来。
“他在防你灭口。”令狐长生看着他,“你七日前夜给了他八千,让他闭嘴。但他没走。他留在城北,换了三次药,每次都在不同卫生站,行动轨迹绕开监控盲区。这不是逃亡,是布局。他在等你下一步动作。”
赵德海冷笑:“我还能有什么动作?”
“你追加了两万。”周正仁说,“但你儿子不知道。这笔钱没走公司账户,是你私人卡转的。你怕他再开口,怕他说出更多。你不是在封口,你是在保命。”
赵德海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他盯着令狐长生:“你们真以为他是受害者?他那天晚上就想抢我的车钥匙!他说他录了音,说只要我敢动他,他就把东西交给警察!他根本不是要钱,他是要踩着我往上爬!”
“录音内容是什么?”周正仁问。
“我不知道!”赵德海吼道,“我只知道他拍了调度记录,拍了混凝土配比单,拍了我跟上面的人通电话!他说他全录了!”
“上面的人?”周正仁逼近一步,“谁?”
赵德海闭嘴,重新坐下,呼吸粗重。
令狐长生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是购药清单的复印件,地西泮片那一栏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需冷藏,有效期18个月。当前批次生产日期:1998年6月12日。”
“这药过期了。”令狐长生说,“但它还在用。说明有人特批续用。而能做这个决定的,只有你,或者你背后的人。”
赵德海盯着那行字,没说话。
“张建国知道这点。”令狐长生说,“他知道这药不该存在,也知道为什么它还存在。他手里不止一段录音。他手里是漏洞本身。”
周正仁走到单向玻璃前,背对着房间:“你给了他两万,是你自己的钱?”
赵德海沉默。
“如果不是,那你就是越权支付。”周正仁说,“上面的人只准你给八千,再多就是你个人行为。你现在不是在执行命令,你是在自救。”
赵德海右手攥紧桌沿,指甲抠进木缝。他忽然低笑一声:“你们懂什么?我们这种人,从来不是一伙的。钱一少,就翻脸。活路一堵,就咬人。他想让我替所有人顶罪?做梦!”
“所以你们已经反目了。”令狐长生说,“不是雇主和工人,是对手。”
“对手?”赵德海抬眼,“他是老鼠,我是猫。可现在,他咬了我的手,还把毒牙留在肉里。你们以为我在怕他?我是怕那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砍下来。”
周正仁转过身:“你儿子转钱给他,是你安排的?”
“是我。”赵德海说,“第一次八千,是封口。他拿了钱,就应该消失。但他没走。他回来找我要更多。我说没有,他就说他有录音。我说你敢放出来,我就让你死在工地。他说——‘你杀我,证据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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