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长生把图像放大到极限时,指节在鼠标上收得更紧。那三道横线不是临时刻上去的,边缘有轻微增生痕迹,说明存在至少两周。他调出张建国的入职体检扫描件,左臂皮肤平滑,没有任何旧伤或标记。同一具身体,前后对不上。
他切换窗口,打开市立医院急诊科的电子日志备份。张建国的“死亡”记录显示,救护车抵达时间为凌晨三点十四分,接诊登记时间却是三点十二分。两分钟的倒流。更关键的是,主治医师签名栏的电子笔迹,与医院备案的医生手写样本相比,起笔角度偏左五度,第三笔收尾拖长了零点三秒——不是同一人。
“假的。”他低声说。
周正仁站在他身后,没问是谁的假。他已经翻完了手抄名单和社保脱库数据的交叉比对结果。十一人,全部在事故发生后四十八小时内完成火化流程,家属无一申请工伤赔偿。其中七人的死亡地点标注为“地下管网检修区”或“深基坑作业段”,与恒安新城、北光制药厂等项目重合。这些工地的共同点是:都由宏远市政承包,且施工期间发生过异常填埋报告。
“李茂才不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人。”周正仁把名单推到桌角,“张建国也不是第一个‘死’掉的。”
令狐长生没动。他正在重新整理时间线。泵站井底的水泥层浇筑于铁桶埋藏后四十八小时内,手法专业,分层压实,说明执行者熟悉工程流程。而张建国,作为宏远工程队的夜班组长之一,具备这种能力。但他“死”了,火化证明齐全,殡仪馆记录完整,连骨灰都交到了家属手里。
“家属见过尸体吗?”令狐长生突然问。
“没问过。”周正仁顿了一下,“这种事,没人会去查。火化流程合规,医院盖章,警方备案,谁还会掀开盖尸布?”
“那就不是合规。”令狐长生调出张建国“死亡”当日的监控截图,“救护车停靠位置存在异常,急诊后门卸车区竟有三十秒录像离奇缺失,而这三十秒恰好完全覆盖了担架抬入的关键时间节点。”
“又是删?”周正仁皱眉。
“不是删,是覆盖。”令狐长生点开日志,“系统记录了一次远程终端登录,权限等级为医院信息科主管。操作内容:上传一段三十秒的循环画面,伪装现场实况。”
周正仁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有人配合。”
“不止一个。”令狐长生关掉窗口,“从医院伪造的‘死亡’记录,到殡仪馆火化登记编号与骨灰领取单编号不符的情况,都表明有人在精心策划一场全方位的伪造,形成了完整的作案闭环,企图掩盖真相。”
这些异常记录如同一颗颗散落的珠子,而当我们把它们串联起来,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逐渐浮现。
“所以张建国根本没死。”周正仁声音压低,“他被替换了。”
“或者,他根本就是那个替换别人的人。”
两人同时沉默。这个念头一旦成型,就再也压不回去。张建国出现在污水厂监控里,拖着铁桶,留下纹身和刻痕,像在传递什么。但他不是受害者,他是执行者。H-07的“处理完毕”,不是指某个人被清除,而是指一项任务被完成。
令狐长生调出泵站工牌的照片。断裂面平滑,边缘有胶渍残留,是人为切开后埋入的。他再打开H-07残页的扫描图,“处理完毕”四个字的墨迹与纸张老化程度一致,说明书写时间早于碎纸发生。也就是说,这张纸不是案发后写的,是提前准备好的。
“H序列不是受害者编号。”他说,“是任务编号。”
周正仁抬头:“你是说,H-07代表第七次清除?”
“代表第七次成功清除。”令狐长生指向屏幕,“工牌是假的,故意留在现场,让我们以为李茂才回来过。监控画面只有十二秒,刚好拍到拖桶、纹身、背影,然后中断。中间两分钟被删,管理员权限操作。张建国的‘死亡’记录全链条伪造,医院、殡仪馆、社保同步完成闭环。”
“每一步都合规。”周正仁接上,“所以没人会查。”
“所以他们敢留痕迹。”令狐长生放大那三道刻痕,“纹身是标记,刻痕是编号。张建国不是在隐藏身份,他是在确认自己完成了任务。”
周正仁缓缓坐下:“这不是个人犯罪。”
“是系统。”令狐长生关掉所有窗口,硬盘弹出,放入一个未联网的黑色外壳,“宏远工程队不是施工队,是执行队。地下空间、深夜作业、水泥封埋——他们用工程做掩护,清除人,然后抹掉记录。”
“H-07是谁?”周正仁问。
“不知道。”令狐长生摇头,“但吴明远的名字出现在七人名单里,最后一次出现地点是恒安新城地下管网检修口。H-07的残页是从同一区域的碎纸堆里拼出来的。”
“时间也对得上。”周正仁翻出手写笔记,“吴明远失踪后第三天,恒安新城的地基浇筑完成。当时没人觉得有问题,现在看——那是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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