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转向西,轮胎碾过荒地碎石,发出持续的摩擦声。 周正仁没再说话,手指搭在方向盘边缘,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令狐靠在副驾,手里攥着那个铝箔袋,U盘的棱角硌着掌心。后座的黑色长条包敞着口,热成像仪的电源指示灯还亮着,绿得发暗。
市局大院的铁门在凌晨四点十七分缓缓开启。门卫只看了眼车牌,没要求下车登记。周正仁把车停在技术科楼下,熄火,拔出钥匙。令狐拎起包,动作没停,径直走向物证交接窗口。
“王队在等你。”值班警员递来一张登记单,目光扫过令狐手中的包,“说是上头通知,所有H-15相关材料先不入库。”
令狐没接单子。周正仁从后赶上,把U盘拍在窗口台面上:“E-3燃料仓库提取的药剂样本、操作日志残页、视频资料,全部在内。成分和防水涂料里的神经抑制剂一致,这是连环证据链。”
警员没动。几秒后,王志国从走廊尽头走来,夹克没扣,手里捏着一张A4纸。
“正仁,长生。”他声音不高,“上面刚下来的指令,H-15系列调查暂时中止,材料统一移交专项组。”
“专项组?”周正仁盯着他,“哪个部门牵头?有没有正式批文?”
王志国把那张纸推过来。纸上只有几行打印字,写着“暂停一切与H-15关联的立案、送检、调档流程”,落款是“局党委办公室”,没有签章,没有编号。
“就这个?”周正仁声音压下来。
“我也是传话。”王志国避开视线,“你们也知道,最近上面压力不小。”
令狐伸手接过那张纸,翻过来检查背面,又对着灯看了水印。他没说话,把纸折好塞进内袋,顺手打开笔记本,输入一串编号,连同U盘内容一起加密备份。同步完成后,他合上电脑,拎着包转身走向物证中心。
“你要去哪?”周正仁问。
“送检。”令狐头也没回。
物证中心在地下二层。令狐刷卡进门,把密封试管递进送检窗口。技术员接过试管,扫了条形码登记,编号为Y-07。
令狐没走。他站在窗口外,盯着对方将试管放进冷藏转运箱。等技术员离开,他调出物证室监控系统权限,输入工号,调取过去十二小时录像。凌晨两点零三分,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刷卡进入,帽檐压得很低。那人打开转运箱,取出一支试管,换进另一支,全程三分十七秒。摄像头角度刚好避开了操作台面。
令狐退出系统,没叫人。他回到车上,从包里取出一支未开封的采样管,倒出半管残留药液,又把之前刮下的胶渍样本装进小密封袋。他拨通一个号码:“老徐,帮我送两样东西去省疾控,匿名,今天必须出结果。”
挂了电话,他把原始试管用三层铝箔包好,放进随身保温袋,塞进太平间冷藏柜最底层,压在一排待检尸检样本下面。
周正仁打来电话时,他正从太平间出来。
“吴茵没接电话。”周正仁的声音紧了,“三通,全转语音。”
令狐上车,车直奔城西。吴茵住的教师公寓楼道灯坏了,他们摸黑上到四楼。门锁有明显撬痕,不是暴力破门,而是用薄片工具从锁舌处推进,手法干净。
屋里没人。书桌抽屉全拉开,文件散开,但衣物、钱包都在。电脑主机不见了,底座还留在桌下,电源线垂着。
周正仁蹲在门口检查门框,手指抹过门槛边缘:“没有划痕,门是开锁后从里面反扣的,说明对方有时间操作。”
令狐走进卧室。床头柜上那串木佛珠掉在地上,断了,珠子滚到床底。他蹲下,一颗颗捡起来,数到第十七颗时,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数字:0623。
他翻开床头那本《古文观止》,书页间夹着半张日记纸。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笔画颤抖,像是匆忙写就:
“他们怕的是03:18”
令狐盯着那行字。03:18——E-3仓库视频里,陈默出现的时间;也是H-15中继节点切换的时刻。吴茵不可能知道这个时间点,除非她看过视频,或者……
“她留下这句话,是给我们看的。”周正仁站在门口,“她知道有人要来。”
令狐把纸片收进证物袋。他打开吴茵的手机充电盒,插上电源,屏幕亮起,最后一条外拨记录是凌晨一点零九分,打给一个未备注号码。通话时长四十七秒。
“查这个号。”他说。
周正仁已经拨通技侦内线。三分钟后,对方回电:号码登记在一家已注销的物流公司名下,基站最后定位在城北老工业区。
“不是报警电话。”周正仁挂了电话,“是求救。”
令狐走到窗边。楼下街道空着,一辆环卫车缓缓驶过,车灯扫过对面楼顶的水箱。他忽然想起什么,翻出上一次见面时吴茵给他们的纸条——上面写着“若七日内无联系,将盒底胶带下纸条寄至省厅纪检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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