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长生将王建国的日志原件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手指在纸页边缘轻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那行“H-12通道,照旧”的字迹清晰得近乎刻板,像是某种仪式的记录。他没再看周正仁,转身走向法医中心地下二层的物证分析室。走廊灯光冷白,脚步声被地砖吸得干净。
半小时后,他坐在显微镜前,调出系统里五个失踪案的环境采样记录。屏幕上跳动的坐标点与王建国日志中标注的施工位一一重合。他放大其中一处——城南旧改区三号地块,采样报告显示地表有微量灰色颗粒,归类为“普通建筑残留物”,备注栏写着“无进一步分析必要”。
令狐长生把这份报告拖进H-12专案子目录,重新标记为“待复检”。他从冷藏柜取出那批样本,装在密封瓶里,每一份只有指甲盖大小。这些颗粒来自不同案发现场,但都出现在失踪者最后行踪的周边十米范围内,且附着在潮湿的墙缝或排水沟边缘。
他戴上手套,用镊子夹起一小撮样本置于载玻片上,启动偏光显微镜。颗粒在视野中呈现出不规则的晶体结构,折射率异常。他切换到红外光谱模式,扫描曲线在1380cm?1处出现一个尖峰,这是碳酸盐类缓凝剂的特征峰。缓凝剂,是能延长混凝土凝结时间的一种添加剂,常用于大型工程浇筑等场景。 他调出宏远工程队在建楼盘的材料备案,发现他们使用的添加剂中有一种代号CA-7的复合缓凝剂,成分说明模糊,仅标注“特殊工艺配比”。
令狐长生取出另一份样本——来自卫生站化粪池沉积物的提取物。那里曾检出实验性镇静剂X-7的代谢残留。他将两份数据并列对比,发现CA-7在高温裂解后的分解产物中,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峰值。这个峰值与X-7代谢物中的某种辅剂完全吻合。
他暂停检测,调出第64章尸检档案中的质谱图谱。死者脑组织残留物中含有一种罕见的稳定剂,结构为三甲氧基苯乙胺,三甲氧基苯乙胺,是一种罕见的稳定剂,在特定药物合成过程中可能作为成分存在,此前被认为是制药过程中的污染残留。他重新运行CA-7样本的热解气相色谱-质谱联用程序,设定梯度升温至420℃。三十分钟后,屏幕上再次出现相同的峰值。
相似度92.7%。
他盯着数据看了一分钟,没动。然后把两份图谱叠加,生成差异分析报告。CA-7本身是工业化学品,理论上不具备生物活性,但如果它被设计成药物载体,在混凝土凝固过程中缓慢释放活性成分,那么潮湿、碱性的环境就成了天然的激活条件。
他调出五个失踪案的地理分布图,叠加宏远工程队的施工路线。重合率83%。所有案件发生时间,都在对应地块浇筑混凝土后的七十二小时内。
令狐长生关掉主屏,打开本地加密存储,将所有原始数据打包存入H-12专案文件夹,命名“CA-7与X-7交叉溯源_v1”。他没有上传系统,也没有通知任何人。他知道,一旦这条线索进入正式流程,就可能被截断。
他取出一张A4纸,手写三页摘要。第一页列了三项数据:一、CA-7分解产物中检出与X-7相同的辅剂成分;二、两者均在潮湿碱性环境中释放活性物质;三、宏远施工点与失踪案空间时间高度重叠。第二页画了一张简图:混凝土浇筑→水分渗透→添加剂分解→药物释放→人体吸收。第三页只写了一句话:“若药物被嵌入建筑材料,常规排查无法拦截。”
他把摘要折好,放进一个牛皮纸信封,走到周正仁办公室门口。门缝底下塞着几张传单,他抽出一张,把信封推了进去。便签条贴在封口,上面写着:“周三凌晨,混凝土可能不是用来浇地基的。”
回到实验室,他重新打开CA-7的原始样本瓶。瓶身标签是宏远工程队材料科的统一格式,批号为H-12-7。他记下这个编号,调出材料入库记录。该批次共采购五吨,用于三个在建项目。其中两个项目在X-7使用期间完成主体浇筑,另一个正是林小芸供述中“每周三凌晨交接”的卫生站改建工程。
他取出微量样本,放入离心管,加入pH值为12.5的模拟混凝土孔隙液。这是新配制的溶液,模拟混凝土内部的高碱环境。他设定恒温37℃,计时七十二小时。
做完这些,他摘下手套,解开围巾。羊毛织物摩擦脖颈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把它挂在椅背,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71:59:48。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七分,周正仁推开分析室的门。他手里拿着那个信封,眉头拧着。
“你昨晚放我门口的?”
令狐长生点头,继续盯着屏幕。离心机还在运转,数据流不断刷新。
“你说混凝土里有药?”
“不是药。”令狐长生说,“是载体。CA-7在碱性环境下分解,释放出和X-7相同的辅剂。如果药剂被预埋在材料里,浇筑后通过空气或渗水释放,人吸入或接触皮肤,就会产生镇静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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