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结束后,监控室里的令狐长生与周正仁仍在分析着赵德海最后的反应。赵德海在监控画面里最后的口型清晰可辨。
令狐长生站在档案室门口,没有回头,只是把手里那张打印出的工程日志复印件折成窄条,塞进证物袋。他没再看审讯楼的方向,转身推开档案室门,灯亮得刺眼。
电脑屏幕刚启动,他就调出了宏远工程队的物资签收记录。赵德海的工卡权限最后一次使用时间是去年九月二十三日凌晨一点十七分,签收项目为“北光药业—恒安医疗联合项目:养护材料及配套试剂”。令狐长生把“配套试剂”四个字放大,截图保存。这份单据在支队备案系统里只标注为普通建材流转,没有任何药品或医疗物资的分类标识。
他切换到法医中心毒理档案库,输入Neurozin-9(一种强效镇静剂)的分子式编码。系统跳出三条匹配记录,全部来自近期五具尸体中的毒检报告。代谢残留峰值集中在中枢神经系统组织,且与CA-7(一种特殊的养护材料)颗粒的分布区域高度重合。他把三份报告并排打开,逐行比对。其中一具尸体的脊椎穿刺孔道内壁检出微量硅胶微囊,结构特征与缓释药物载体一致。
令狐长生退出档案库,接入市殡仪馆未认领遗体转运登记系统。权限跳转三次才通过验证。进入系统后,他迅速开始筛查相关信息。 近五年内,共有七具遗体由“恒安医疗研究中心”以“医学研究捐赠”名义接走。接收单位盖章清晰,手续齐全,但所有遗体均未出现在该中心公布的科研伦理审批名单中,也没有任何后续研究成果发表。
他把七具遗体的基本信息导出,与失踪人口数据库交叉筛查。没有直接匹配。但他注意到,其中四具的死亡时间集中在过去十八个月内,且生前均无重大疾病记录,死因标注为“突发性呼吸衰竭”或“不明原因昏迷”。他调出这四具遗体的毒检档案,Neurozin-9代谢物全部呈阳性。
令狐长生把数据导入分析软件,生成时间轴图谱。第一条线是失踪报案时间,第二条是Neurozin-9注射推定窗口,第三条是尸体转运至恒安医疗的时间,第四条是宏远工程队使用CA-7进行填埋的日期。四条线在三个节点上完全重叠。他放大其中一个交叉点,发现CA-7样本中检测到的Neurozin-9降解产物浓度,与尸体脑组织中的残留量呈正相关。
这说明药物不仅被用于活体实验,还被掺入混凝土,作为尸体防腐的协同成分。
他摘下眼镜,用围巾一角擦了镜片,重新戴上。桌角的薄荷茶已经凉透,杯底沉淀着几片干枯的叶子。他没喝,只是把杯子推到一边,打开另一个数据库——全市医疗机构临床试验备案系统。
恒安医疗研究中心登记为“老年神经功能康复研究机构”,持有二级医疗资质,近三年申报过两项药物试验,均为抗抑郁类常规项目,均已结题。他输入“Neurozin-9”,无结果。输入“镇静类新型化合物”,筛选出十二项,无一匹配。他又以“志愿者招募”为关键词,调出该中心近两年的受试者名单,共三十八人,全部签署知情同意书,身份信息完整,背景调查无异常。
但令狐长生注意到,这三十八人的体检报告中,脑电图记录格式统一,波形却存在细微异常:α波基线普遍偏低,θ波间歇性爆发,符合长期使用强效镇静剂后的神经抑制特征。而所有人在入组前的健康档案中,均无类似病史。
他把三十八份脑电图导出,用光谱分析工具叠加比对。三十分钟后,屏幕上出现一个规律性信号干扰带,周期为72小时,恰好与CA-7缓释周期吻合。他调出其中五份受试者的定位签到记录,发现他们在试验期间,每日凌晨两点至四点之间,会集中出现在同一栋建筑内,位置坐标与废弃疗养院旧址一致。
令狐长生关掉临床试验系统,接入电力监测平台。他输入该地址,调取过去一年的用电数据。日均耗电量为普通康复机构的三点八倍,夜间负荷尤为突出,峰值出现在凌晨三点左右,持续约两小时,与受试者集中活动时间完全对应。供电线路独立,未接入市政医疗电网,来源标注为“自备应急电源系统”。
他把所有数据整合进一张关系图。宏远工程队负责物理掩埋,CA-7作为封存材料;北光药业提供添加剂与镇静剂原料;恒安医疗研究中心接收实验体与尸体,进行药物测试与数据采集。三方在时间、空间、物资流向上形成闭环。而赵德海那句“别查北光”,恰好印证了这条链条的敏感层级。
他打印出关系图,钉在办公室白板上。又取出五具尸体的解剖照片,按死亡时间顺序排列。每张照片的颈部或手臂都有细小穿刺痕,位置精准,避开主要血管,符合专业注射手法。他用红笔圈出其中三处,标注“Neurozin-9注射点”,再用蓝线连接至CA-7颗粒在体内的沉积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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