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谱仪屏幕上的报告还没关闭,令狐长生已经调出混凝土样本的编号列表。他把“暗渠夹层-0412”样本拖进分析队列,启动二次扫描。机器低鸣,数据流在屏幕上逐行刷新。他盯着乙醚残留的峰值曲线,和三天前恒安三期工地提取的芯样数据并列对比。两条波峰几乎重合,但系统提示:“配比差异0.7%,未达完全匹配标准。”
他没动,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指令,调出环监局昨晚发来的加密文件。G7仓监控画面再次铺开,那三十七秒的黑屏被逐帧拉长。他放大中断前最后一帧,厢式货车后厢门半开,金属箱边缘露出一角标签,编号模糊,但格式与H-14药瓶标签一致。他截图,存入新文件夹,命名为“运输链佐证”。
手机震动,周正仁发来消息:“恒通物流确已注销,年检记录无更新。但系统显示,尾号386的车在上月通过城西卡口,时间凌晨一点四十七。”
令狐长生回:“卡口位置?”
“工业区老路,绕开主干道,直通北光东门。”
他放下手机,走到实验室另一侧的档案柜前,拉开第三格,取出一叠建委备案资料。恒安三期的建材检测报告被标注“非公开项目”,常规权限无法调阅完整配比。他翻到最后一页,添加剂栏只写着“特种缓凝剂(型号未录)”,无成分明细。
他转身打开内网,登录环监局协查通道,在申请栏输入:“接污染溯源指令,申请调取恒安三期建材抽样原始记录,用于比对地下管网渗漏物非常规成分。”提交时,系统弹出警告:“该数据属企业保密范畴,需三级审批。”
他在备注栏追加一行:“检测到乙醚周期性残留,疑似工业掺杂,存在环境泄漏风险。”点击确认。三分钟后,审批通过。
数据包下载完成,他点开原始检测表。添加剂配比明细终于显现:硅酸盐A型、缓凝剂T-9、增塑剂P4。他立即调出暗渠样本的成分分析,逐项比对。全部吻合。
他起身,从冷藏柜取出暗渠混凝土中的骨灰混合颗粒样本,放入离心机分离。十五分钟后,添加剂与骨灰分层。他取上层液体,注入气相色谱仪,重新建模配比。屏幕上生成新的比例曲线,与恒安三期备案数据误差降至0.1%。
他走到显微镜前,加载骨料切片。石英颗粒的粒径分布图在屏幕上展开,杂质类型、含量、结晶形态,与恒安工地芯样完全一致。他拍下对比图,打印出来,贴在白板左侧。
白板右侧,他写下时间轴:4月12日凌晨,G7仓监控中断;同日,恒安三期东区地基浇筑记录显示混凝土灌注作业持续六小时,起始时间一点三十分。两者重叠。
他用红笔画出箭头,连接“G7仓”与“恒安工地”,标注“地下管道输送”。又在下方写下流程:“药剂注射→死亡→火化→骨灰混入添加剂→混凝土搅拌→浇筑封存。”
笔尖停顿,他在最后加了一句:“H-14胶囊埋设时间,4月12日晚八点。浇筑作业结束于凌晨两点。胶囊嵌入墙体,位于浇筑层中段。”
他退后一步,盯着白板。物理闭环已成。
手机再次震动。周正仁来电。
“匿名报告被截了。”周正仁声音压得很低,“我调了档案室监控,非案管系统,独立存储。报告递交第二天凌晨,后勤科一个叫刘志明的,单独进去过,待了十二分钟。归档记录显示他签收,但系统权限不该是他。”
令狐长生问:“他什么背景?”
“查了内部消费记录,三个月前,恒安置业物业部请了六个人吃饭,名单里有他。发票走的是‘公共设施维护咨询费’。”
“报告现在在哪?”
“系统显示‘已归档’,但我去档案室查,没找到原件。管理员说可能进了‘待复核’冷档区,那种地方,三个月没人翻就不会触发提醒。”
“他不是偶然进去的。”令狐长生说,“是等报告一交,就动手。”
“对。”周正仁顿了顿,“这不是个人行为。流程被设计过,谁交报告,谁就得经过他这道口。他不动声色,报告就永远卡在‘已处理’状态。”
实验室门被推开,痕检员小李递来一份文件:“令主任,建委档案馆的微缩胶片调阅结果。恒安三期施工日志第十七页,东区地基浇筑时间确认为4月12日凌晨一点至两点三十分。现场负责人签字:赵德海。”
令狐长生接过文件,目光落在签名上。他没说话,转身在白板上补上“赵德海”三字,用线连向“混凝土浇筑”节点。
小李又说:“还有个事,环监局刚回消息,G7仓周边土壤样本中,也检出微量环庚胺,浓度与暗渠样本接近。他们怀疑有地下渗漏。”
令狐长生点头:“不是渗漏。是排放。”
他拿起笔,在白板最上方写下:“H-14计划执行路径”。下方分出三条线:第一条指向“药剂来源”,标注“北光药业G7仓”;第二条指向“尸体处理”,标注“骨灰掺入混凝土”;第三条指向“封存终端”,标注“恒安三期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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