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碎石上持续了七步,然后停了。
周正仁没有回头,左手已摸到后腰枪套卡扣。令狐长生缓缓放下手电,光柱压低,贴着地面扫向门口。吴茵退了半步,肩膀抵住翻倒的铁桌边缘。三人之间没有交流,但位置在三秒内完成调整——周正仁前移半米挡住视线死角,令狐长生后撤至配电箱旁,吴茵蹲下,手伸进风衣内袋握住了那支藏在笔管里的芯片。
门外的静默比脚步更危险。
周正仁突然开口,声音不高:“老地方,开门。”
停顿两秒,他又补了一句:“赵德海那边松口了。”
这是假话。赵德海还在看守所,什么都没说。但这话是暗号,只有他们三人知道——一旦有人冒充接头,绝不会提赵德海。
外面没回应。
令狐长生侧身,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A4纸,快速铺在桌上。是停车场结构图,红笔圈出他们此刻所在的控制室,以及东侧地下二层那个被标记为“设备预留坑”的矩形区域。昨天夜里他比对了恒安楼盘竣工图与市政管网档案,发现该区域在施工日志中被记录为“临时电缆井”,但实际深度超出标准三倍,且混凝土封层配筋密度异常。
“不是电缆井。”他低声说,“是掩埋点。”
周正仁盯着门口,右手缓缓松开枪套。他听见外面的脚步重新动了,这次是往左,绕向通风井方向。不是一个人,至少两个,步伐错开,刻意制造回声混淆数量。
“叫支援。”他对吴茵说,“不露脸,只接应。”
吴茵点头,掏出手机,拨通市局技侦科值班线,报了停车场坐标和“疑似非法拘禁”案由。这是他们约定的暗码——一旦触发,十分钟内会有两辆无标识车在外围布控,不介入,只监视。
周正仁转身,抓起桌上的手电砸向配电箱。火花炸开,整个空间瞬间黑了两秒,随即应急灯亮起微弱红光。就在黑暗切换的刹那,他冲向门口,一脚踹开铁门。
门外没人。
但地上有一串湿泥脚印,从通风井方向延伸过来,止于门前半米。他蹲下,用指节刮了点泥,捻开。里面有细小的石英颗粒和沥青碎屑——来自城西高架维修路段。赵德海工程队上周刚在那里施工。
“是冲我们来的。”他说,“而且知道我们会回这里。”
令狐长生已经收起图纸,拎起公文包:“去停车场。现在。”
三人快步穿过废墟,从另一侧出口绕行至地面。夜风卷着尘土刮过空楼群,恒安楼盘黑着大半窗户,像一具未完工的骨架。地下二层入口被施工围挡挡住,门锁已被撬开。
周正仁没再犹豫,直接拨通痕检科值班员电话:“带采样仪和切割工具,来恒安楼盘B区地下二层,报‘设备检修’。”
挂了电话,他对令狐长生说:“你确定要现在开?没有上级批文,没有联合勘查令。”
“命案现场不需要批文。”令狐长生说,“只要发现尸体,程序自动启动。”
他们等了十八分钟。痕检科的车停在五十米外,两人穿便装拎工具箱进来。令狐长生带他们走到结构图标注的位置,地面是一块两米见方的混凝土盖板,边缘有新撬痕。
“不是我们留的。”周正仁蹲下看撬痕角度,“工具是液压千斤顶,不是撬棍。”
令狐长生点头:“他们想挖,但没挖成。可能被我们吓退了。”
痕检员用金属探测仪扫了一遍,确认内部无电线或燃气管道后,令狐长生下令破拆。角磨机低速切入焊点,水雾喷头同步降尘。混凝土层被逐层剥离,露出下方钢板。钢板焊接处有三处补焊痕迹,新旧不一,至少被打开过两次。
第三层打开时,一股陈腐气味渗出,不是尸体腐败味,而是防腐剂和金属锈混合的气息。
钢板移开后,下面是一个深一米五的竖井,内壁贴着防水膜,底部是个密封金属舱,长两米,宽八十厘米,像口工业棺材。舱体上有排气阀和压力表,指针停在绿色区域。
“真空保存。”令狐长生戴上双层手套,“有人定期维护。”
舱盖用六颗不锈钢螺栓固定。他们拍完照,逐个取下。令狐长生亲自打开阀门放气,舱盖掀开时,一股冷雾溢出。
里面是具蜷缩的尸骸,穿深蓝色工装,面部覆着半透明防腐膜,身体干瘪,但皮肤完整。颈部C7椎体外露,嵌着一段金属导轨,锈迹斑斑,但编号“H-01”仍清晰可辨。
令狐长生用镊子轻拨导轨边缘,材质与此前提取的C-7穿刺导轨一致。他伸手探入尸骸衣袋,掏出半张烧焦的纸片,上面残留“术后干预失败,建议清除”几个字,落款日期模糊,但年份可辨:1998。
“时间对上了。”他说,“南岭桥事故当年。”
周正仁盯着那串编号,突然想起什么:“H-13是你。”他看向吴茵,“H-01是第一个。”
吴茵没说话,目光落在尸骸左胸口袋。那里别着一枚金属校徽,边缘烧熔,但还能看出是市一中老款。她父亲二十年前在那儿当物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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