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还搭在扫描仪上,体温没散。令狐把他的手指按进识别槽,金属环发出蓝光,系统提示音响起:“C.M.权限确认,主控人Q.S.Y.缺失,访问受限。”
周正仁站在控制台前,从警用终端调出秦守业的尸检报告。头骨裂缝、颈椎错位、掌纹完整。他放大右手掌心图像,导出三维拓扑模型。令狐接过去,接入纳米投影发生器,指尖在空气中轻点,模拟皮下电信号波动。
“不是活体认证,是骗系统。”他说。
投影探针插入识别口,蓝光闪了三下,变成绿色。主屏震动,H序列全息图缓缓升起,从1998年7月开始,一条时间轴贯穿二十六年。
第一段影像:溃坝现场,泥浆淹没村庄,救援队抬出尸体。画面角落,一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往编号牌上喷涂绿色氧化物。令狐放大那双手,指甲边缘有裂痕,和陈默的旧伤位置一致。
“H-01至H-07,每具实验体处理完毕当天,秦守业都有晋升记录。”周正仁翻着数据流,“2003年H-02清除完成,他升任刑侦支队副支队长;2008年H-04结案,调任市局党委委员;2018年H-07终止程序,获‘维稳先进个人’称号。”
令狐调出H-07的死亡报告。法医签字栏空白,死亡原因为“突发性心源衰竭”,无尸检照片。他输入关键词“ZH-3改良剂”,系统跳出后勤日志:2018年7月22日,注射剂量0.8ml,执行人C.M.。
“不是病死。”令狐说,“是清除失败后的补救。”
吴茵坐在H-13舱边,手指贴着玻璃。舱内女性睁着眼,没有动作,但脑电波曲线持续跳动,和全息图中的某个频率同步。她忽然抬起左手,在空中画了个弧,停在右下角。
“那里。”她声音很轻,“蓝色门上有这个角。”
令狐顺着她的指向回放全息图。在1999年实验基地平面图右下角,一道铁门被涂成深蓝,门框边缘刻着“H-0”编号。他用该符号反向检索,解密出首批实验体名单:共十三人,均为溃坝事故遇难者直系亲属,登记编号从H-01到H-13。
“H-13不是终点。”周正仁盯着名单末尾,“是最后一个还能用的容器。”
全息图继续推进。2003年,H-05实验体失联记录显示“已回收”,但家属从未收到通知。令狐突然停住画面。
“吴明远。”他说。
吴茵抬头。
“你父亲,H-05。系统记录他在2003年10月18日被转移至‘北线站点’,实际轨迹中断于青芦湾湿地东岸。”令狐调出运输日志,“负责押送的是赵德海,车辆登记单位为宏远市政。”
周正仁咬了一下后槽牙。“那天我父亲死了。”
数据流翻到2008年7月。H序列进入第二阶段,新增“记忆移植”模块。令狐切换至后勤子系统,输入“特殊运输任务”,跳出一条未加密记录:2008年7月23日01:15,直升机从省城起飞,目的地A市西郊,载员Q.S.Y.,任务代号“稳定剂采样”。
“秦守业。”周正仁盯着时间,“我父亲是凌晨两点十七分被发现上吊的。他前一天刚提交工程黑幕举报材料。”
令狐调出H-04的实验日志。2008年7月23日条目下写着:“完成记忆剥离,供体反应轻微,生命体征稳定。”供体编号栏为空白,但采样人签名是C.M.。
“他们抽了血。”令狐说,“没记录,没手续,直接从尸体取样。”
周正仁没说话。他打开随身笔记本,撕下贴着父亲照片的那一页,塞进内袋。其余页面全部折成方块,扔进旁边废弃的冷却槽。
全息图跳转至2013年。H-08至H-12列为“过渡体”,平均存活时间47天,全部死于神经崩解。系统备注:“模板适配率不足,需重启原始基因链。”
“他们试了十二次。”令狐说,“直到吴茵成年,生理周期与H-01完全同步。”
吴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边缘有些发白,像长期浸泡过药水。她忽然说:“小时候,爸爸带我去过一个地方。铁门很高,里面有很多床,人都躺着,不说话。”
令狐调出H-01的档案。出生日期1987年4月12日,最后一次记忆录入时间2003年10月17日,内容为一段俄语童谣。他比对吴茵曾哼唱的旋律,波形完全重合。
“不是复制。”他说,“是延续。”
周正仁走到H-13舱前。舱内女性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吴茵。嘴唇微动,没出声。
令狐取出物理存储芯片,插入主控台离线端口。全息图开始逐帧刻录,进度条缓慢推进。他摘下脖子上的羊毛围巾,拆开内衬夹层,将芯片塞进棉絮深处,重新缝合。
“电子数据会被清。”他说,“但东西在,就还能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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