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海的尸检报告摊在桌上,令狐长生盯着毒理分析栏里那一行加粗数据:血氰浓度0.86mg/L,未达致死量,但足以引发急性神经抑制。他把报告往旁边一推,打开监控视频文件夹。时间戳显示为前夜23:13:47,赵德海病房画面突然出现0.7秒的撕裂噪点,右上角摄像头视野被一块不规则黑影短暂覆盖。
他倒回前五秒,逐帧播放。
第23分14秒整,画面边缘的阴影出现,持续恰好七帧。不是信号干扰,也不是设备老化导致的雪花噪点——那是一只手,从镜头右侧伸入,遮住了病房门上方的广角探头。
“调原始帧流。”他对技术科的人说,“不是导出视频,我要未压缩的源文件。”
半小时后,截图被放大到全屏。那只手的轮廓清晰了些,戴着深蓝色橡胶手套,袖口露出一截浅灰夹克布料。令狐把截图和赵德海指甲缝提取物的照片并列打开。后者是一根0.3厘米长的蓝色纤维,经质谱比对,确认为净安环保2021年定制保安制服所用聚酯材质,批次号NA-2107。
“他们当晚全员请假。”周正仁站在他身后,声音压得很低,“看守所门禁系统里,没有一个净安员工的登记记录。”
“但有人进了监区。”令狐指着视频下方的时间轴,“23:12,维修通道刷卡记录显示,一张临时卡被激活,单位登记是‘净安环保消杀组’,签字人叫张立新。”
“李茂才的化名。”周正仁立刻反应过来。
李茂才三个月前被报死亡,尸体系在城西垃圾场发现,面部损毁严重,DNA比对因样本腐败未能确认。可现在,同一个笔迹出现在看守所的出入日志上,连签名时习惯性拖长末笔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令狐没说话,转身去了痕检室。赵德海右手指甲内侧的纤维有明显拉扯痕迹,断口呈锯齿状,显微照片显示纤维束向掌心方向扭曲。这不是衣物自然脱落,而是他在挣扎时抓下了对方袖口的布料。
“他看见了来人。”令狐说,“并且试图反抗。”
周正仁盯着那张显微图看了很久,“净安的制服,李茂才的签名,还有这只手——他们不怕我们查,是算准了没人会信。”
令狐把三份材料装进文件袋:监控截图、纤维比对报告、门禁日志复印件。他回到办公室,打开H系列专档,在赵德海一页的“死亡性质”栏写下:“非自然死亡,存在外部干预证据。”笔尖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干预行为发生于癫痫发作前0.7秒,手段为毒物暴露与感官遮蔽协同实施。”
吴茵的脑电图报告就放在旁边。
她昨夜在医院写下那串数字后陷入短暂昏睡,醒来时对整个过程毫无记忆。医生记录显示,她在无意识状态下连续书写了七遍“7-13-2001”,字迹由模糊渐趋清晰,最后一遍甚至出现了连笔。颞叶电极捕捉到周期性放电波,频率为8.3Hz,持续117秒,结束后迅速回落至基线。
令狐把数字输入化工厂旧址数据库。
系统跳出一条尘封记录:2001年7月13日,厂区中央控制台最后一次启动,日志编号H-13-001,操作指令为“清洗程序初始化”。该控制台已于2003年拆除,原址改建为污水沉淀池。而根据气象档案,当日凌晨两点至五点,A市遭遇特大暴雨,累计降雨量达187毫米,城区多处内涝。
赵德海曾在供述中提到:“那晚水漫进了地下室,我们不得不停工。”
令狐翻出赵德海的口供笔录,在第一页角落找到一行不起眼的记录:2001年夏,宏远市政承接化工厂地下管网清淤工程,负责人赵德海,协作单位净安环保。
时间对上了。
他把控制台日志打印出来,和吴茵写的数字并排贴在白板上。两者格式完全一致:月-日-年,中间用短横连接。这不是随机涂鸦,是某种记忆回流。
周正仁走进来时,正看见他用红笔圈出“清洗程序初始化”几个字。
“你查这个干什么?”他问。
“H-13。”令狐说,“不是编号,是行动代号。”
“清洗什么?”
“人。”令狐指着吴茵的脑电图,“她的大脑在复现某个场景。日期、程序、暴雨——这些信息被封了二十年,现在开始往外渗。”
周正仁沉默片刻,“所以赵德海也不能活。”
“他不是唯一的知情人。”令狐翻开赵德海病历,“1997年他在化工厂受过高温灼伤,诊断书上写的是‘金属模具烙印’。那种模具,只用于混凝土压力测试。”
“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承重结构有问题。”
“他知道的更多。”令狐调出赵德海保险箱里的图纸复印件,“泄洪通道的混凝土配比变更由秦签批,坐标直指地下拘禁室。而2001年7月13日,正是他们开始处理遗留问题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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