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喝声,朱元璋龙行虎步走上御阶。他今日特意穿了崭新的明黄龙袍,腰间玉带熠熠生辉,似乎想用这身装扮来彰显帝王威严。但龙袍再华丽,也掩盖不住他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的疲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跪拜,声音整齐划一,却在朱元璋耳中听出了几分敷衍。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殿内群臣,在李善长、蓝玉、胡惟庸等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众卿平身。
朱元璋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他缓缓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想必诸位都知道了,近日应天府内出现了一批妖书。朱元璋开门见山,声音陡然提高,上面胡言乱语,污蔑朕要诛杀功臣,简直是荒谬绝伦!
殿内鸦雀无声,只有几道轻微的呼吸声。
这些书分明是北元余孽或是白莲教妖人所为,意图离间我大明君臣!朱元璋猛地拍了下龙椅扶手,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朕今日就要问问诸位爱卿——
他的目光如刀般刺向站在文官首列的李善长:李爱卿,你信不信书上那些胡言乱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当朝宰相身上。李善长神色如常,缓步出列,朝朱元璋深深一揖。
回陛下,李善长的声音平稳而诚恳,臣以为此书荒诞不经,不值一哂。当今天子圣明仁德,心胸宽广,岂会做出书中那般过河拆桥之事?
朱元璋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在扶手上收紧。
李善长继续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过是前朝昏君所为,绝不会出现在本朝。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朱元璋,陛下待臣等恩重如山,臣等唯有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字字恳切,句句在理,却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戳在朱元璋心口。满朝文武都听出了话中暗藏的机锋——李善长表面上是在为皇帝辩护,实则句句都在提醒朱元璋不要重蹈历史覆辙。
朱元璋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无法发作。李善长这番话任谁听来都是忠君爱国之言,若因此治罪,岂不正应了书中所述?
李爱卿...说得好。朱元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朕心甚慰。
李善长再次深揖,退回队列,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朱元璋转向武将行列:蓝玉!
永昌侯蓝玉大步出列,铠甲铿锵作响:臣在!
你信不信书上那些鬼话?朱元璋盯着这位桀骜不驯的爱将。
蓝玉抱拳行礼,声音洪亮:陛下明鉴!臣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臣只知道,陛下让臣打谁,臣就打谁!至于书上说臣将来会被...他故意顿了顿,咳,那些都是放屁!
殿内有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又赶紧憋住。朱元璋额角青筋暴起,蓝玉这番话看似粗鲁直率,实则和李善长一样,都是在含沙射影。
胡惟庸!朱元璋又点了一个名字。
中书左丞胡惟庸恭敬出列:臣在。
你呢?
胡惟庸深深一揖:臣以为,此书来历蹊跷,但正因其荒诞不经,反而证明陛下仁德。若陛下真如书中所言那般...他恰到好处地停顿,那此书又怎会流传开来呢?
又是一把软刀子。胡惟庸言下之意是,若朱元璋真要大开杀戒,这些知道的功臣们早就身首异处了,哪还能在这里侃侃而谈?
朱元璋感到一阵眩晕。这些臣子一个个都在跟他玩文字游戏,表面恭敬,实则挑衅。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一种无声的同盟。
好,很好。朱元璋强压怒火,诸位爱卿都是明白人。朕今日就是要告诉大家,这些妖书上的内容,一个字都不要信!锦衣卫会继续追查此书来源,私藏传播者,以谋反论处!
他顿了顿,目光阴鸷地扫过群臣:至于那些频繁密会、图谋不轨之人...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几个公侯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朕希望,只是朕多虑了。朱元璋缓缓道。
退朝——
太监尖细的嗓音刚在奉天殿内响起,武将队列中突然跨出一人。
陛下!臣有本奏!
朱元璋已经抬起的屁股又重重落回龙椅上,眯眼看向出声之人——郑国公常升,太子妃常氏的亲弟弟。常升身旁,他的兄长常茂以及舅舅蓝玉也都站了出来,三人如铁塔般立在殿中央。
朱元璋太阳穴突突直跳,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事。他强压怒火,沉声道:
常升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家母近日染恙,思念太子妃甚切。臣斗胆恳请陛下开恩,允太子妃回府侍奉汤药,以全孝道。
殿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落。
朱元璋瞳孔骤缩,手指死死抠住龙椅扶手。好一个以全孝道!这是要用孝道的大帽子压他,逼他让太子妃回娘家啊,这是看了书里的内容对自己不满啊!
一旁的朱标脸色刷地变白,手指在袖中攥得发青。他的太子妃常氏,在看了天书之后对自己也是不再搭理,要是回了娘家估计就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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