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月,汉王府一改往日的门庭若市和隐隐的躁动,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沉寂。
汉王朱高煦仿佛真的转了性子。他不再频繁出入军营校场,不再与武将们呼朋引伴,也不再对朝政发表任何激进的看法。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待在自己的王府里,而且……几乎是粘在了正妃韦氏的身边。
今日陪韦妃在花园赏花品茗,明日亲自督促厨子为韦妃研究新菜式,后日又召集京城最好的绣娘为韦妃裁制新衣……甚至有人传闻,汉王殿下竟开始有耐心听韦妃讲些家长里短、后院琐事了。
这番举动,莫说外人,连韦妃本人都有些受宠若惊,摸不着头脑。但看着丈夫似乎真的收敛了所有锋芒,安心过着富贵闲散王爷的日子,她内心也是欣慰多于疑虑。
而这一切,自然一丝不落地被各方眼线汇报了上去。
朱棣听着纪纲的汇报,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整日围着王妃转?赏花喝茶做衣服?”他手指敲着御案,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沉的怀疑,“他朱高煦能忍得住?这混账东西,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以退为进?还是真的被朕吓破了胆,甘心当个废物了?”
他绝不相信自己那个桀骜不驯的儿子会突然变成情种闲人,这反常的平静背后,必然藏着更大的图谋!可锦衣卫严密监视下,又确实找不到任何结党营私、操练兵马的证据,这让他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倍感烦躁。
太子朱高炽听着下属的密报,胖胖的脸上满是困惑:“二弟他……真的终日陪伴弟妹?这……”他一方面觉得这或许是好事,说明二弟真的放下了。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不安,这太不像朱高煦了!他看向儿子朱瞻基:“瞻基,你怎么看?”
朱瞻基冷笑一声,眼神锐利:“父王,事出反常必有妖!二叔越是表现得人畜无害,背后谋划的事情恐怕就越大!他定是以此麻痹我们,暗中必有所图!我们绝不能放松警惕!”
朱高燧得到消息后,先是愕然,随即气得几乎摔了杯子:“陪女人?!他朱高煦跑去陪女人?!他倒是清闲了!他把我撂在这算怎么回事?!”
他原本指望汉王继续在前面吸引火力,他好伺机而动。现在汉王突然“躺平”了,所有目光岂不是都要聚焦到他身上?这让他又急又怒,觉得被二哥彻底耍了。“查!给本王继续查!他肯定在暗中搞鬼!不可能真这么老实!”
三方势力,怀揣着同样的怀疑和不解,将汉王府盯得如同铁桶一般,却硬是找不到任何破绽。朱高煦似乎真的彻底沉溺于温柔乡,变成了一个只知享乐的安乐王爷。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汉王殿下此刻正一边温言软语地陪着王妃看账本(当然是经过处理的普通王府开支账本),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云南那边最新送来的密报:新式糖坊已建成三座,出产的白糖晶莹如雪,利润惊人;盐井改造顺利,提炼出的精盐细腻雪白,迅速打开了周边土司和邻国的市场,银钱正如同暗流般源源不断汇入他在云南秘密设立的库房。
朱高煦表面平静,甚至偶尔在公开场合流露出几分“无所事事”的慵懒和“安于现状”的满足,内心却在冷笑:
“查吧,使劲查!老子现在就是个只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废物点心!等老子钱粮堆成山,兵马练成精,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这份异乎寻常的“沉得住气”,反而让所有盯着他的人,更加地心神不宁,如芒在背。
紫禁城,乾清宫的空气仿佛结了冰。
朱棣负手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却并未落在任何一处疆域上,而是透着一股深沉的烦躁与越来越浓的不安。汉王朱高煦近来的“安分守己”,非但没能让他放心,反而像一根毒刺,越扎越深。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那个勇莽骄横、野心勃勃的儿子,绝无可能一夜之间变成只知陪伴王妃的闲散王爷!这平静之下,必然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可锦衣卫掘地三尺,竟也查不出丝毫端倪,这种失控感让朱棣如坐针毡。
忽然,他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一丝几乎被遗忘的线索——万花楼!
对!就在汉王行为开始变得古怪之前,他曾反常地乔装去过万花楼,见过一个神秘人!当时只以为是寻常的寻欢作乐或是私下结交门客,并未深究。如今看来,这极可能就是一切反常的源头!
那个能让汉王性情大变、行事莫测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朱棣猛地转身,眼中寒光爆射,对着阴影处厉声道:“纪纲!”
锦衣卫指挥使如同幽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臣在。”
“万花楼,那个汉王见过的神秘人!”朱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朕不管他是谁,用什么妖言蛊惑了汉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他给朕‘请’进宫来!朕要亲自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臣,遵旨!”纪纲心头一凛,感受到天子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和志在必得的决心。他不再多言,躬身领命,下一刻便已消失在殿外。
万花楼,揽月阁外。
丝竹声依旧靡靡,但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已然弥漫开来。寻常的恩客与姑娘们并未察觉,但万花楼的老鸨和几个护院却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整条走廊已被便装的锦衣卫好手彻底控制。
纪纲一身暗色蟒服,面无表情,亲自站在那扇奢华的门前。他微微抬手。
两名身材魁梧、眼神凶悍的锦衣卫千户同时点头,猛地抬脚!
“砰!”
结实的房门被狠狠踹开!房间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没有预期的惊慌失措,也没有严阵以待。
只见程勇依旧歪在软榻上,甚至姿势都没变一下。他正举着酒杯,逗弄着榻边一位吓得花容失色、抱着琵琶瑟瑟发抖的歌女:“哎,你这曲《霓裳》弹得不对,少了点魂儿,来来来,我再教你一遍那‘科目三’的调调……”
房门被暴力踹开的巨响,只是让他懒洋洋地掀了一下眼皮,瞥了一眼门口杀气腾腾的纪纲和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仿佛看到的只是一群不小心走错门的路人。
他甚至还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才略带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啧,纪指挥使,你这进门的方式……有点费门啊。万花楼的妈妈可是要算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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