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傍晚,寿安堂内灯火温馨,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盛家老太太半倚在软榻上,明兰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正细声细气地陪着祖母说话,手里还轻轻帮祖母捶着腿。
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说到了近日京城最轰动的事情——余嫣然被国师收为记名弟子,又被陛下破格册封为清平县主。
老太太捻着佛珠,轻轻叹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和世事洞明的唏嘘:“说起来,这嫣然的运道,倒是像极了她那位祖母,余老太夫人。”
明兰抬起眼眸,乖巧地问道:“祖母为何这么说?”
“余老太夫人年轻时,家世原也算不上顶顶富贵,却偏偏嫁了当时才学品行俱佳的余老太师。余老太师一生敬重她、爱护她,虽然后来官至太师,身边也始终清净,未曾让她受过妾室的闲气。这在咱们这样的门第里,已是极难得的福气了。”老太太眼中流露出些许回忆和羡慕,“这便是一个‘好夫君’带来的造化,护了她一生安稳顺遂。”
她话锋一转,落到余嫣然身上:“如今她这孙女嫣然,前头十几年看着是怯懦可怜,没曾想竟有这般峰回路转的机缘。拜了国师那样的人物为师,虽说只是记名,但看陛下这架势,这份师徒情谊便堪比一座稳稳的靠山。这又是一个‘好师傅’带来的运道,足以扭转乾坤,让她后半生截然不同了。”
老太太说着,目光慈爱又带着一丝怜惜地落在明兰低垂的侧脸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叹道:“她们祖孙俩,倒都是一个路数,关键时刻总有贵人扶持,逢凶化吉。却不知……我家明儿的好夫君、好造化,又在何处?何时才来哟?”她说着,轻轻拍了拍明兰的手背。
明兰闻言,脸颊微微泛红,立刻低下头,做出羞赧的模样,软声嗔道:“祖母!您又打趣明儿!明儿才不要什么好夫君,明儿就一辈子陪在祖母身边,伺候祖母,哪儿也不去!”
她语气娇憨,仿佛真是个不谙世事、只知依赖祖母的小女儿。
然而,在那低垂的眼睫掩盖下,在她砰砰直跳的心底,几乎是在祖母提到“好夫君”三个字的瞬间,一个清朗温润的身影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是那个在书堂里总是仪态端方、言谈温和的小公爷齐衡。
是那个会在无人注意时,向她投来温柔目光的元若哥哥。
是那个家世显赫、才华出众,如同皎皎明月般的存在。
一丝淡淡的、混合着甜蜜与苦涩的涟漪在她心湖中荡开。那身影清晰却又遥远,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最深最深的地方,从不敢流露分毫。
她深知自家与齐国公府的门第之差,深知自己尴尬的庶女身份,更深知郡主娘娘那挑剔严厉的眼光。那“好夫君”于她而言,或许终将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
所以,她只能将这份心思死死压住,用最乖巧懂事的面具来伪装,告诉祖母,也告诉自己——她不想要,她只要陪着祖母。
老太太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小孙女那瞬间的失神和掩饰?她心下明了,却也不点破,只是又叹了口气,将明兰揽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傻孩子,净说傻话。祖母老了,能陪你多久?女孩子家,终归是要有个好归宿的。祖母只盼着,我的明儿将来,也能有她的造化,能遇上一个真心疼你、护你周全的人……”
明兰依偎在祖母温暖的怀里,鼻尖发酸,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将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更深地埋进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窗外月色朦胧,寿安堂内一老一少相依的身影,显得格外温馨,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淡淡惆怅。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盛家书堂宛如一泓宁静的湖水,表面上风平浪静,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庄学究如往常一样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地讲解着经史子集;而那些莘莘学子们,则聚精会神地诵读着圣贤书,他们朗朗的读书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和谐动听的乐章。
然而,谁能想到就在不久前,这里曾经掀起过一场轩然大波呢?那位神秘莫测的国师大人如同幽灵一般突然降临,给整个盛家带来了无尽的震撼与疑惑。而随之而来的种种变故,更是让人应接不暇,恍若置身于梦境之中。
如今,一切都已归于平静,但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却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尤其是余嫣然,她每天都会按时来到学堂,静静地坐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尽管已经被册封为清平县主,但她并没有因此变得骄奢跋扈,反而越发显得端庄娴雅。
她的穿着打扮依然朴素淡雅,没有过多华丽繁复的装饰点缀其间。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恬淡气质。平日里,除了跟明兰有一些必要的交谈之外,她很少主动开口与人说话,总是默默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女子,却拥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无法忽视。然而,对于那些原本期待看到一出麻雀变凤凰好戏或者想要借机攀附权贵的人们来说,余嫣然如此低调内敛的表现无疑令他们大失所望。像墨兰那样心怀叵测之人,更是忍不住在背后对她冷嘲热讽:哼!还以为当上了县主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结果不过如此嘛!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就算给她再高的地位又怎样?终究还是成不了大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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