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令人窒息的正厅,余嫣然并未回到自己冷清的小院,而是径直朝着府邸深处,祖父祖母居住的宁静院落走去。经历了方才那番对峙,她心中最迫切想见的,便是这世上唯一真心疼爱她、也是她最想守护的两位老人。
院中花木扶疏,气氛安宁,与方才前院的喧嚣势利仿佛是两个世界。余老太师正坐在廊下品茗看书,老太太则在一旁安静地做着针线。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位老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却也让余嫣然再次想起幻境中二老被活活气死的惨状,心头猛地一揪,鼻尖发酸。
“祖父,祖母。”她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两位老人闻声抬头,看到是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老太太放下针线,朝她招手:“嫣然来了,快过来坐。方才前头吵吵嚷嚷的,没吓着你吧?”他们显然也听说了些风声,眉宇间带着担忧。
余嫣然走到二老面前,却没有依言坐下。她看着祖父花白的头发和祖母眼角的皱纹,想到他们为自己操的心,受的气,再想到自己险些就如幻境中那般无力保护他们,甚至成为拖累……心中百感交集,情绪翻涌。
她忽然撩起裙摆,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二老面前!
“嫣然!”老太师和老太太都吓了一跳,连忙要扶她起来,“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余嫣然却固执地跪着,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目光却无比坚定,声音清晰而有力:“祖父,祖母,孙女今日在此起誓!以往是孙女懦弱无能,让二老为我忧心伤神,是孙女不孝!”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但从今日起,不一样了!孙女有幸得蒙国师垂青,收为记名弟子,授我安身立命之法。孙女向您二老发誓,此生必勤修不辍,早日掌握力量!此生此世,定要好好赡养祖父祖母,竭尽所能让二老安享晚年,再不让你们为我受半分委屈,担半点惊怕!谁若再想欺辱我们,必先问过我答不答应!”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力量感,完全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总是怯生生、受了委屈只会偷偷掉眼泪的孙女了。
余老太师和老太太彻底愣住了。他们看着跪在眼前、眼神炽亮、脊背挺得笔直的孙女,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一般。
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不是伤心,而是巨大的欣慰和激动。她颤抖着手去扶嫣然:“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祖母知道,祖母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有这份心,祖母和你祖父就比什么都高兴了!”她语无伦次,只是反复说着“好孩子”。
余老太师毕竟历经风雨,虽也心中激荡,却想得更深一些。他仔细端详着孙女,从那双眼眸中,他看到了痛苦淬炼后的坚韧,看到了破茧重生的光芒,更看到了一种让他既欣慰又隐隐担忧的决绝。他沉声道:“嫣然,你起来。国师之事,祖父也听闻了。这是你的大机缘,但福祸相依,你定要谨言慎行,万事……多加小心。”他话中有关切,也有提醒。
余嫣然就着祖母的手站起身,用力点头:“祖父教诲,孙女铭记于心。您放心,孙女知道分寸,绝不会鲁莽行事,更不会辜负这份机缘。”
看着孙女如此懂事明理,眼神清澈而坚定,再想到她方才那番铿锵誓言,余老太师心中最后那点担忧也化为了宽慰和骄傲。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许久未曾有过的、真正开怀的笑容:“好!好!我余家的孙女,合该如此!看来,老天待我余家不薄啊!哈哈哈!”
老太太也擦着眼泪,连连称是,拉着嫣然的手舍不得放开。
夕阳的余晖将祖孙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院子里充满了久违的温情与希望。余嫣然知道,前路依旧艰难,父母弟妹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修行之路也必定坎坷。
但此刻,握着祖母温暖的手,看着祖父欣慰的笑容,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动力。
为了守护这份温暖,她必须变得强大。
这条路,她走定了。
国师程勇收余老太师孙女为记名弟子的风波尚未平息,又一则更惊人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从紫宸殿传出,席卷了整个汴京城——
皇帝下旨,册封余嫣然为清平县主!
旨意颁下,举世哗然。
圣旨上冠冕堂皇,说的是“念及余老太师三朝元老,鞠躬尽瘁,劳苦功高,特荫及其孙女余氏嫣然,册封清平县主,享食邑三百户,以彰朝廷敬老恤功之恩。”
话说得漂亮,但满朝文武、京城勋贵,谁都不是傻子。
余老太师致仕多年,若真要施恩抚恤,早不下旨晚不下旨,偏偏在程国师收了他孙女为记名弟子之后没两天,这恩赏就来了?还越过其父,直接荫及一个此前毫无存在感的孙女?更是破格直接册封为有食邑的实封县主?
这其中的意味,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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