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余嫣然再到盛家,场面与以往已截然不同。
余家的青帷马车在盛府门前停下,车辕上虽无过多奢华装饰,却悬着一块小小的、代表县主身份的黑檀木牌子,自有其不容忽视的威严。门房早已得了吩咐,一见马车,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边忙不迭地大开中门,一边飞也似地进去通传。
不过片刻,盛纮便亲自带着王若弗迎了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复杂心绪。
“下官盛纮,恭迎清平县主。”盛纮率先上前,对着刚被丫鬟搀扶下车的余嫣然,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揖礼。他如今是五品官,面对有爵位在身的县主,按礼法而言,确需先行官礼。
旁边的王若弗脸上笑容灿烂,动作却也不敢含糊,跟着敛衽行礼:“恭迎县主。”她嘴上虽常把“我父亲配享太庙”挂在嘴边,但说到底,她自身并无诰命在身,更无爵位,严格论起来,见到有封爵的余嫣然,依礼确实该她先行礼。
这场景若是放在几个月前,简直是无法想象。那时余嫣然来盛家,不过是依附祖辈情谊的故交之女,甚至因性子怯懦,并不如何受重视。
余嫣然见状,连忙侧身避开,快步上前虚扶了一下,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柔和,甚至比以往更添了几分惶恐不安:“盛伯父,伯母,万万不可如此!折煞嫣然了!快快请起,往日如何,今日还如何,若因一个虚名便生分了,嫣然以后可真不敢登门了。”
她态度恳切,眼神真诚,丝毫没有因身份变化而拿乔作态的意思。
盛纮和王若弗这才顺势直起身。王若弗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亲热地拉过嫣然的手,笑道:“县主……啊不,嫣然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话虽如此,这该有的规矩可不能废。快里面请,老太太方才还念叨你呢!”
盛纮也捻须微笑,心中暗赞这余家大姑娘倒是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尊荣冲昏头脑,依旧知礼守节,不忘本分。他面上自然不会再将余嫣然当做寻常晚辈看待,言语间多了几分尊重,引着她往内堂走去。
一路行去,遇到的盛家下人们无不纷纷避让一旁,垂首躬身,恭敬地行礼:“参见县主。”气氛虽恭敬,却因余嫣然的刻意低调和盛纮夫妇的引导,并未显得过于压抑。
到了寿安堂,盛老太太早已笑着在堂上等候。余嫣然一见老太太,立刻快步上前,就要行晚辈礼:“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却一把扶住她,故意板起脸道:“如今可不行了,你现在是县主,哪有县主给老身行礼的道理?”
余嫣然急得眼圈都有些红了,坚持道:“在祖母面前,嫣然永远是小辈!祖母若不让嫣然行礼,便是嫌弃嫣然了!”
老太太见她情真意切,并非虚伪客套,这才笑着受了她的礼,然后拉着她坐到身边,细细打量,眼中满是慈爱和欣慰:“好孩子,是个有福气却不忘本的。”
王若弗在一旁看着,心里那点因为要行礼而产生的小小芥蒂也彻底烟消云散,反而觉得脸上有光——瞧瞧,这新晋的县主,对咱们盛家还是这般亲近!
这一幕落在悄悄过来请安的明兰眼中,她看着好友虽身份尊贵却依旧谦逊,与自家祖母、父母相处融洽,心中也为嫣然感到高兴。
在寿安堂与老太太说了好一会儿话,又悄悄和明兰拉了会儿手,递了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后,余嫣然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示意随行的丫鬟将一个紫檀木雕花的精致长盒捧了上来。
她起身,对着盛纮和王若弗,语气真诚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晚辈的恭敬:“盛伯父,伯母,听闻长柏兄长高中进士,嫣然心中亦是欢喜不胜,敬佩非常。长柏兄长学问精深,金榜题名实至名归。嫣然备了一份薄礼,恭贺兄长鹏程万里,还望伯父伯母莫要嫌弃。”
盛纮和王若弗闻言,脸上笑容更盛。王若弗连忙道:“哎呀,你这孩子,人来就是了,还带什么礼!太见外了!”话是这么说,眼里的高兴却藏不住。
盛纯也抚须笑道:“嫣然有心了。长柏能中,是陛下恩典,是他自已刻苦,我们做父母的,也与有荣焉。”
余嫣然示意丫鬟打开盒子。盒盖掀开的瞬间,饶是盛纮自诩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气,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只见盒内铺着明黄色的软缎,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套文房四宝。
笔是紫檀狼毫,笔杆温润透亮,毫尖饱满锐利,一看便知是顶尖的湖笔。
墨锭黝黑发亮,表面有着繁复精美的金纹,隐隐散发出一种奇异沉静的冷香,闻之令人心神一振,绝非寻常徽墨。
砚台是一方端溪老坑的紫石砚,石质细腻滋润,上有天然的珍贵石眼,雕刻着云龙吐珠的图案,古朴大气。
就连那叠宣纸,也隐隐透着玉色的光泽,薄如蝉翼却韧而不脆,是极为难得的极品玉版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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