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樊楼揽月轩。
程勇依旧是一身宽松道袍,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玉杯,看着窗外汴京城的万家灯火。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懒洋洋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调侃:
“哟,这不是我们今日在马球场上大出风头、一战成名的清平县主吗?怎么,收拾完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有空到贫道这陋室来?”
余嫣然缓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并无多少得色,反而微蹙着眉头:“师父您都知道了。”
“呵,”程勇轻笑一声,终于回过头,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在她身上扫了扫,“岂止是知道。你现在可是东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了。勇护好友,力挫骄女,真是好一番侠女风范啊。”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只是那嘴角噙着的笑意,让余嫣然有些捉摸不透。
余嫣然抿了抿唇,低声道:“当时情势所迫,她们欺人太甚,弟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明兰受辱。只是……行事或许冲动了些,给师父惹麻烦了。”
“麻烦?”程勇嗤笑一声,坐直了些身子,目光带着几分玩味地看着她,“你以为贫道会在意荣家那个蠢妇或者邕王家那个被宠坏的小丫头那点芝麻绿豆大的报复?她们也配称麻烦?”
他语气中的不屑毫不掩饰,随即却又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戏谑:“不过,你那位好姐妹明兰小姑娘,日子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余嫣然心头一紧:“师父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程勇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你当众打了荣飞燕和嘉成县主的脸,让她们颜面尽失。她们动不了你,还动不了盛家那个无甚根基的六姑娘吗?”
他掰着手指,慢条斯理地分析,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趣事:“首先,她今日被你推着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回去之后,盛家那个胆小怕事的紘太郎,能给她好脸色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盛家后宅那点腌臜事,够她喝一壶的。”
“其次,”程勇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荣飞燕和嘉成县主今日吃了这么大亏,岂会善罢甘休?她们不敢直接对你如何,但给明兰下绊子、让她名声受损、甚至找机会让她吃些暗亏,那是必然的。女人的嫉妒心和报复心,可是比毒蛇还毒。说不定,此刻报复就已经在路上了。”
余嫣然越听脸色越是发白。她当时只想着保护明兰,不愿她受羞辱,却没想到后续会引来这么多麻烦,反而可能将明兰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是弟子思虑不周,连累明兰了……”余嫣然语气中带上了自责。
程勇看着她这副模样,摇了摇头,语气莫名:“你啊,空有了几分力量,却还没学会如何真正地使用它。护得住一时,可能护得住一世?能挡住明面上的挑衅,可能防得住所有暗地里的冷箭?”
他站起身,走到余嫣然面前,目光深邃:“今日之事,对你而言,是出了风头,爽快了。但对明兰而言,或许是祸事的开始。你可知,在这东京城里,有时候,一时的隐忍退让,并非怯懦,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和所想保护的人?锋芒太露,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余嫣然怔在原地,师父的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她从今日胜利的微微自得中彻底清醒过来。她只想到了快意恩仇,却忽略了这背后的复杂和险恶。
“那……那弟子现在该如何是好?”余嫣然急切地问道,“求师父指点,万不能因我之故,让明兰遭受无妄之灾!”
程勇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现在知道急了?也罢。既然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你近日多留意盛家那边的动静,特别是明兰如果出了盛府,你最好还是在暗处保护着,不然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他这话,便是答应会插手关照了。
余嫣然心中一松,连忙躬身:“多谢师父!”
程勇摆摆手,重新坐回榻上,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谢就不必了。只是提醒你,力量不止是用来挥拳的,更是用来权衡、布局、以及……在必要时,一击毙命的。好好想想吧。
余嫣然默默咀嚼着师父的话,心中百感交集。今日马球场上的胜利,带来的并非轻松,而是更沉重的责任和更深刻的教训。她看了一眼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师父,深深一礼,悄然退了出去。
余嫣然听从了程勇的指点,回到府中后,便动用了太师府自己的人手盯着盛家的几个出入口,特别是留意六姑娘明兰何时会出门。她想着,只要明兰外出,自己便能寻机相伴或暗中保护,以免给荣飞燕和嘉成县主可乘之机。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严防死守,等待着可能射向明兰的暗箭,结果最先等来的,却是直奔自己而来的“明枪”!
这一日,余嫣然正在自已院中静坐冥想,尝试引导体内那缕微弱却日益凝实的“炁”按照《金光咒》的路径运转,门外忽然传来祖母身边心腹嬷嬷急切而惶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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