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主任,我敬佩你的勇气。”周毅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但医学不是猜谜。”
“不做病理活检,就敢直接推翻转移癌的诊断?你这是在拿患者的生命开国际玩笑!”
苏奇无视他。
他径直走到一尘不染的白板前,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
“你们的‘标准方案’,是错的。”
苏奇转过身,目光冰冷,直视周毅。
“如果进行穿刺活,针尖有极大概率取到那些良性病灶的组织,病理回报——良性。你们会怎么做?皆大欢喜,定期复查?”
“但那个已经开始恶变的S6段病灶,就会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疯狂生长,直到彻底失去根治的机会!”
“你们不是在救他,是在用流程,杀死他。”
周毅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苏奇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转身,在白板上飞快地画出肝脏的解剖结构图,线条精准得如同教科书的插图。
“我的方案:介入-外科联合杂交手术。”
“第一步,介入科,超选择性动脉栓塞。把S6段以外,所有小病灶的供血动脉,全部给我堵死,阻断它们的营养,让它们自生自灭。”
“第二步,”苏奇用红色的笔,在S6段的位置,画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叉。
“腹腔镜下,精准切除这个最大的、已经开始恶变的病灶。釜底抽薪,根除后患。”
“这样,既能用最小的创伤解决所有问题,又能最大限度地保留健康的肝组织,为病人赢得最长的生存期。”
整个方案,思路清晰,逻辑严密,构思之精妙,将微创、根治与风险控制,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已经不是一个方案。
这是一件艺术品。
阅片室内,鸦雀无声。
江城中心医院的专家们,眼神里充满了震撼与狂热。
而周毅,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知识体系、他所信奉的“规范流程”,在这个方案面前,显得如此的僵化、笨拙,甚至……可笑。
他准备的所有诘难,都被堵死在了喉咙里。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
……
下午,医院走廊的僻静角落。
苏奇刚从病房出来,就看到周毅在打电话,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老师……”周毅的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过的挫败感和困惑。
“这个苏奇……有点邪门。”
“他的诊断思路太快了,而且快得……有理有据,我找不到任何破绽。不像是运气……”
苏奇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说了什么。
周毅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阴冷:“……对,下个月的全国学术会议。您是肝移植分会场的主席,到时候,一定要把好关。”
“我们不能让这种来路不明的‘野路子’,乱了我们整个肝胆外科的规矩!”
苏奇面无表情地走过。
他知道。
真正的战场,已经从江城,转移到了燕京。
……
晚上,医院图书馆。
柔和的灯光下,宁薇正在帮苏奇整理即将在全国会议上报告的数据。
她的神情专注而迷人。
“苏老师,高建国那台手术的血管重建三维数据模型,我已经做好了。”
宁薇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但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美眸里,却闪烁着比灯光更明亮的、兴奋的光芒。
“论文的PPT,我也按照你的思路重新梳理了一遍,着重突出了‘炎性假包膜间隙’这一核心发现的颠覆性意义。”
苏奇接过她递来的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仔细审阅着。
“很好。”苏奇点头,给予了肯定。
“这个模型,可以再简化一些。把核心的逻辑提炼出来,方便更多人理解和推广。”
“嗯!”宁薇重重地点头,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在苏奇身边,她总能感受到那种智力被完全激发、不断触及更高领域边界的快感。
两人在安静的图书馆一角,低声讨论着足以改变整个领域未来的学术问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仿佛白天的硝烟,从未存在过。
……
陈华主任敏锐地察觉到了苏奇和周毅之间那股暗流涌动的、名为“挑战”的火药味。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省城来的天之骄子。
傲慢。
那种根植于平台、履历和出身的优越感,几乎毫不掩饰。
周毅不是来交流的,是来“巡视”和“敲打”的。
他代表的,是整个省城医疗体系对江城这个“异数”的审视和压制。
陈华在体制内沉浮半生,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让这条自以为是的“过江龙”,彻底认清江城这条江有多深的机会。
一个让苏奇这把最锋利的刀,在最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斩断所有质疑的机会。
机会,说来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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