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林可欣床边的笔记本电脑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三维分子结构模型。
她的目光被那个模型牢牢吸住，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放大、旋转，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她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为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痴迷。
“非天然氨基酸……环化处理……这……”她的声音干涩，
“这简直是……艺术品……”
她完全沉浸在了那个分子结构所展现出的设计逻辑之中。
足足过了五分钟，她才缓缓抬起头，看向苏奇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只是感激和敬畏，更是一种追随者看向开拓者的光。
“苏医生，”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在我的领域，我们毕生追求的，是创造出最完美的‘材料’。”
“而您，用自己的方式，创造出了最完美的‘生命’。”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
包括她父母，都无比震惊的决定。
“我请求，”她的目光无比坚定，“加入‘启明星计划’。”
“我或许不懂药理学，但我懂材料学，我懂算法！我的量子纠缠算法模型，或许能为您的药物分子设计，提供一个全新的优化思路！”
“请让我成为您团队的一员！”
整个病房，一片寂静。
林可欣的父母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宁薇和林媛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一个“国之重器”级别的人物，
主动请求加入一个刚刚起步的地方项目团队，
这背后代表的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医学范畴。
苏奇看着病床上那个因为激动而满脸通红的女孩，
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对于这个国家，对于‘天工计划’而言，你是一个无法替代的变量。”
林可欣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
“所以，”苏奇继续说道，
“你的第一任务，不是加入我的团队，而是回到你自己的战场。那里，还有一场更重要的仗，在等你打完。”
“可是……”
“‘天工计划’，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苏奇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林可欣下意识地回答：
“量子纠缠通信加密算法，卡在了最后一环的稳定性验证上。二维超导材料的规模化制备，缺乏一个能耗更低的合成路径。”
“这些，比我的药更重要。”
苏奇给出了结论。
他看着林可欣眼中那抹不甘，话锋一转。
“当然，‘启明星计划’的门一直开着。但它不属于我个人，它属于这个国家。你想进来，需要走正式的程序，向你的上级，向‘长城’提交申请。”
苏奇的这番话，
让站在角落里那两名始终沉默的“长城”特勤人员，
身体微不可察地一松。
“先把身体养好，完成你的使命。”
苏奇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补充了一句。
“在那之后，江城中心的大门，随时欢迎林可欣博士前来……交流指导。”
“交流指导”这四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林可欣的心。
那不是上级对下级的招揽，也不是医生对病人的安抚。
那是一个开拓者，对另一个领域开拓者的，最高尊重。
“我明白了！”
林可欣的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旺盛。
苏奇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径直走出了病房。
只留下身后，一个重燃斗志的年轻科学家。
和一屋子，因为见证了历史交汇而心神激荡的众人。
……
办公室。
苏奇的私人手机，在静音模式下，执着地震动着。
屏幕上，来电显示闪烁着一行字。
方博一，
首都医院。
苏奇放下手中关于林可欣后续康复方案的草稿，
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方博一那标志性的爽朗笑声，
几乎要冲破听筒。
“苏神！”
他上来就喊了个新绰号，声音里是憋不住的兴奋。
“我跟你说，你现在可是我们首都医疗圈里头号话题人物！为了你那一拳，我们心胸外科那几位国宝级的老主任，昨天在科室早会上差点当场上演全武行！”
苏奇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一个拍着桌子吼，说那是失传已久的古法‘还阳捶’，是精气神的巅峰体现！另一个当场反驳，非说那是基于量子力学的‘心肌细胞宏观电位重塑’，还画了一黑板的薛定谔方程！”
方博一讲得眉飞色舞，
仿佛在转述一段离奇的坊间传说。
“你说好笑不好笑？我们主任连夜把近五十年所有版本的心肺复苏指南都翻烂了，今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给我们开了个专题会，主题就叫——《论苏奇同志临床操作中的不可解释性与实践跟进研究》！”
“说白了就是四个字：看不懂，但照着学！”
苏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有事？”
电话那头的方博一立刻收敛了所有玩笑，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
“首先，恭喜。林可欣的事，我们全程都看着，那已经不是医学，那是神学。你给这个国家，给全世界的终末期病人，都点亮了一盏灯。”
“其次，就是为了那件事。”方博一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焦灼的恳求。
“之前发给你的，我们医院近十年的肺癌和食管癌早期筛查数据和海量病例资料，你看得怎么样了？”
“苏奇，你是不知道，我们每天在门诊，能看到多少因为发现太晚，连手术机会都没有的病人。他们就坐在那，听着我们宣判他们的死刑，那种绝望……”
“哪怕……哪怕只能让他们早半年发现，就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苏奇的目光落在窗外，窗外一半是热闹的工地。
模拟空间内，首都医院那堪称恐怖的数据量，与系统科研模块碰撞后产生的风暴，已经趋于平息。
两个全新的、在肺癌细胞、食管癌细胞分化初期就出现异常表达的蛋白靶点，静静地悬浮在数据海洋的中央。
代号，L-23。
代号，E-19。
“快了。”苏奇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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