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中央，没有任何医疗设备，只有一架漆黑的九尺斯坦威三角钢琴。
灯光骤然聚拢，打在钢琴前。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
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燕尾服，背挺得笔直。
他是蔡石。
半年前，他是那个躺在床上，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渐冻症晚期患者。
也就是史密斯口中，“不可复现的个例”。
台下的西方专家们开始交头接耳，有的甚至拿出了望远镜。
“那是蔡？那个中国富豪？”
“即便脑干重启了，他的运动神经元也不可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直播间瞬间被中文弹幕淹没：
“来了！活体战书已就位！”
“史密斯老儿，睁大狗眼看清楚，这是那个被你们判了死刑的蔡石！”
国外平台的评论区陷入诡异的停滞，那些刷着“Fake”的账号突然哑火。
他们心知肚明，却因傲慢拒绝承认。但此刻，真相即将把这份傲慢碾得粉碎。
“全体起立！恭迎‘亡灵’归来！把西方的脸按在琴键上摩擦！”
蔡石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看台下，他的眼里只有黑白琴键。
为了这一刻，他在那个只有黑白两色的康复室里，把手指练到抽筋，练到皮开肉绽，再等伤口愈合。
苏奇告诉他，这不是弹琴，这是战争。
蔡石抬起双手。
“当——”
第一个音符落下的瞬间，所有人的质疑都被砸碎了。
那是李斯特的《钟》。
这首改编自帕格尼尼小提琴协奏曲的巅峰之作，被公认为钢琴史上最考验身体机能的曲目之一。
它要求演奏者在极快速度下，完成跨越两个八度以上的连续大跳，双手如同失控的钟摆，必须在琴键的两端疯狂往复。
只要有一根手指的肌肉稍微僵硬，甚至只要神经传导慢了0.01秒，整首曲子就会变成一场车祸现场。
对于职业演奏家，这是炫技的王冠。
对于渐冻症康复者，这是不可能完成的自杀式表演。
但很少有人知道蔡石的过去。
在成为京西集团那个掌控千亿电商帝国的霸道总裁之前，他曾是被父亲寄予厚望的“天才琴童”。
五岁摸琴，八岁就能盲弹肖邦。
当年的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曾断言，蔡石的手指机能是千万里挑一的天赋，只要按部就班，未来足以与郎朗比肩，站在世界舞台中央。
然而，少年的叛逆来得汹涌而决绝。
为了反抗父亲那种近乎窒息的“望子成龙”式管教，十八岁的蔡石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亲手砸碎了琴盖。
他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他下海经商，在中关村卖光盘，在互联网大潮中搏杀，最终站在了商业的顶峰。
那双本该在黑白键上创造艺术的手，后来只用来签署合同和指点江山。
直到渐冻症让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直到苏奇重启了他的脑干，重塑了他的神经。
此刻，坐在那架九尺施坦威前的，不再是富豪蔡石。
而是那个二十年前，天赋异禀却亲手扼杀梦想的少年，跨越时空回来了。
他选这首曲子，不仅是为了替苏奇打赢这场仗。
更是为了在死过一次之后，把那段错位的人生，重新活一遍。
蔡石的双手在琴键上化作了残影。
轮奏、大跳、八度双音……每一个音符都清晰得像是一颗颗滚落玉盘的珍珠，没有丝毫的粘连，没有哪怕微秒级的延迟。
这种手速，这种控制力，别说是一个曾经瘫痪的渐冻人，就是一个健康的职业钢琴家，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完美。
史密斯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蔡石那双飞舞的手。
作为神经外科专家，他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蔡石的运动神经元不仅重生了，而且在传导效率上，甚至超过了常人！
一曲终了。
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震荡。
蔡石猛地站起身，向着苏奇的方向，深深鞠躬。
没有掌声。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那些西方专家手里的笔停在半空，忘了记录。
直播间的服务器在这一刻发出了过载的哀鸣。
原本密密麻麻的谩骂与质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满屏整齐划一的惊叹号，以及那些让后台审核员都忍不住眼眶发酸的留言。
“这真的是那个瘫痪两年的蔡石？我学钢琴十年，这首《钟》的大跳，我连看都不敢看，他居然弹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不仅仅是恢复，这是超越。他的手指机能，比正常人还要可怕。”
而在这些技术层面的惊叹之外，一条长评突然被无数网友顶到了最上方，加红加粗，像是一道撕裂了娱乐至死网络氛围的闪电。
“我是京西集团的老员工，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很多人只知道蔡总是个商业狂人，是个为了抢市场可以三天三夜不睡的暴君。但没几个人知道，三十年前，他是中央音乐学院附小公认的天才。”
“为了反抗他父亲那种窒息的管教，为了证明即使不弹琴也能征服世界，他十八岁那年砸了琴，头也不回地跳进了商海。他赢了，他赚到了几辈子花不完的钱，但他也不快乐。我见过他在深夜办公室里，对着空气虚弹手指，眼神空得像口枯井。”
这条评论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无数人的记忆闸门。
更多的知情者开始拼凑出这个商业巨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我想起来了！当年有个叫‘琴魔’的少年，横扫肖邦少年组金奖后突然退赛，销声匿迹。原来就是他！”
“两年前他确诊渐冻症，我在新闻里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眼神灰败得像个死人。那时候他拥有千亿身家，却连一只苍蝇都赶不走。我以为那是报应，现在才明白，那是命运逼他停下来，去想清楚这辈子到底想要什么。”
直播画面里，蔡石依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汗水顺着他的鼻尖滴落在地板上，他没有擦，肩膀微微颤抖。
弹幕的风向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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