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德国夏里特医院的汉斯教授,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用湿纸巾擦拭着眼镜片上的油渍。
他那身原本笔挺的西装皱得像梅干菜,领口还沾着一块不明褐色斑点——那是丹尼尔刚才吃剩的鸡骨头甩上去的。
“大概是去机场吧。”
旁边一个年轻医生颓丧地靠在窗边,
“或者是某个更偏僻的集中营?毕竟苏教授的教学风格……很硬核。”
众人沉默。
经历了刚才那一遭,没人敢质疑苏奇的脑回路。
就算现在把他们拉去火葬场练搬运尸体,他们大概也会觉得合情合理。
张星革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他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窗外。
景色在变。
从荒凉破败的北郊棚户区,到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再到绿化带整齐划一、路面宽阔得能起降飞机的江城高新技术开发区。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透着金钱的味道。
车队没有减速,径直驶入了高新区最核心的腹地。
这里曾是一片待开发的荒地。
当初苏奇决定建立医科大学时,江城中心医院所在的汉口老城区早已拥挤不堪,周围被密集的居民楼和商圈锁死,寸土寸金,根本没有容纳庞大科研基地的物理空间。
要想建立一座承载“世界医疗中心”野心的堡垒,必须彻底跳出那个狭窄的旧壳,在新的土地上重塑骨骼。
于是,半年前,这片位于高新区核心的千亩荒地被神秘资本以天价拍下。
随即,高达十米的蓝色工程围挡将这里彻底封锁。
日夜不息的施工轰鸣,加上严密的安保防线,让这里成了一个巨大的黑盒。
整整半年,坊间传闻满天飞,有人猜是世界五百强的秘密总部,也有人猜是国家级的数据中心。外面的世界没人知道这堵墙后面在酝酿什么风暴。
直到前几天,苏奇在峰会上宣布“苏氏医学大学”启动全球招生,这层神秘的面纱才终于被撕开。
“刹——”
车队猛地减速。巨大的惯性让疲惫的众人往前一倾。
“卧槽……”
前排的丹尼尔突然爆了一句粗口,整张黑脸贴在了车窗玻璃上,把鼻子挤成了一团扁平的肉饼。
“上帝啊……这是外星人降临了吗?”
汉斯教授疑惑地抬起头,顺着丹尼尔的视线看去。
只一眼,他手里那副价值不菲的眼镜,“啪嗒”一声掉在了车厢地板上。
……
雨过天晴,朝阳如金。
在他们面前,两座银灰色的巨型建筑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它们并不是传统的方正大楼,而是两座相互缠绕、螺旋上升的塔楼。
它们在空中交汇、分离,再交汇,完美地复刻了人类最本质的密码——DNA双螺旋结构。
建筑的外立面不是水泥,也不是普通的幕墙,而是通体覆盖着一种呈流线型的、带有金属质感的特种玻璃。
阳光照在上面,竟然没有反射出刺眼的光斑,而是像水被海绵吸收一样,在大楼表面晕开一层柔和的蓝晕。
更令人窒息的是,随着视角的移动,玻璃幕墙内部仿佛有光影在流动。
巨大的、全息投影般的血管网络、神经束、细胞分裂图,在两座大楼之间缓缓滚动、变幻。
像是一个正在呼吸的、拥有生命的巨人。
这里没有肉联厂的锈迹斑斑,没有下水道的恶臭。
这里只有一种属于未来的、绝对的理性和秩序感。
“启明星……生命科学中心。”
张卫民趴在车窗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大楼底部那行镌刻在巨石上的字。
那字体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电动大门缓缓滑开。
不是那种普通的伸缩门,而是两块厚重的防爆钢板无声地滑入地下,露出一条宽阔的沥青大道。
道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银杏树,树下是修剪得如同地毯般的草坪。
车队驶入。
原本在车上还昏昏欲睡的医生们,此刻全醒了。
他们像进城的土包子一样,扒着窗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看那边!那是P4实验室的排风系统吗?那个规模……比我在CDC见过的还要大!”
“那是液氮储存罐群?上帝,这一片罐子能存多少标本?十万?一百万?”
“那个圆球形的建筑是什么?看起来像个核反应堆……等等,上面的标志是‘高能粒子治疗中心’?苏奇他疯了吗?他把这东西搬到学校里来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
车队最终停在双螺旋大楼的主入口前。
这里没有红地毯,只有一大片由光伏玻璃铺设的广场,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车门打开。
苏奇率先下车。
他站在晨光中,身后的双螺旋大楼投下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其中。但他身上的气场,却比这两座巨塔还要压人。
那群刚才还在抱怨环境恶劣、抱怨苏奇是个虐待狂的精英医生们,此刻一个个灰头土脸地从车上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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