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汴梁城内的喧嚣并未因金军的暂时沉寂而平息,反倒因那愈演愈烈的流言,添上了几分诡谲的色彩。
起初还只是将王程之功捧到云端,贬低其余文武,渐渐地,一些更加险恶的言论开始在市井暗渠中滋生、流淌。
这日,几个闲汉在城东一处简陋的茶摊前交头接耳,神色神秘。
“听说了吗?前几日有天象异变,有高人夜观星象,说咱们汴梁城上空,紫气升腾,隐有龙形,主……主有新龙诞生之兆啊!”
一个瘦小汉子压低了声音,眼神却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光芒。
旁边一个疤脸汉子立刻接口,声音沙哑:“何止!我认得一个从终南山下来的老道,那可是活神仙!
他昨日酒后失言,说观王将军面向,贵不可言,有……有九五之气!只是如今潜龙在渊,被这旧朝龙气压制着……”
“嘶——!”
周围几人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惊骇与兴奋交织的复杂神情。
“慎言!慎言!这话可不敢乱说!”也有胆小的连忙摆手,紧张地四下张望。
但那颗怀疑与揣测的种子,已然借着“江湖术士”、“世外高人”的幌子,悄然种下。
“帝王之气”、“九五之尊”这样的字眼,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阴暗中咝咝作响。
迅速缠上了王程那本就光芒万丈的形象,将其染上了一层令人不安的、禁忌的色彩。
这等流言,已不再是简单的“功高震主”,而是直指皇权根本,触碰了帝王最敏感、最不能容忍的逆鳞!
荣国府内,贾赦院中。
贾赦听着小厮兴儿添油加醋地回禀着外面的流言。
尤其是那“帝王之气”的说法,他浑浊的老眼里非但没有惊惧,反而迸射出一种混合着嫉妒与狂喜的幽光。
“好!好得很!哈哈哈!”
贾赦猛地灌了一口烈酒,呛得咳嗽连连,却拍着大腿笑道,“王程啊王程,你也有今天!叫你嚣张!叫你跋扈!这回,我看你怎么死!”
邢夫人在一旁有些不安:“老爷,这……这流言也太骇人了,会不会牵连到咱们家?迎春那丫头可还在他府上……”
“妇人之见!”贾赦瞪了她一眼,“正是要趁他病,要他命!他如今成了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咱们若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霍地站起身,来回踱步,兴奋地搓着手:“快去!把珍哥儿、蓉哥儿给我叫来!还有,备轿,不,备马!我要去拜访几位老亲故旧!”
东府贾珍处,更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
贾珍与贾蓉父子对坐,脸上皆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父亲,机会来了!”
贾蓉激动得声音发颤,“外面都在传王程有帝王之气,这是谋逆大罪!咱们若能趁机……”
贾珍阴冷一笑,眼中满是怨毒和算计:“不错!此乃天赐良机!蓉儿,你立刻去联系咱们在都察院的门路,还有那几个平日里就看武人不顺眼的御史,多备厚礼!务必让他们在明日早朝上,狠狠参上王程一本!”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森寒:“记住,不仅要坐实他‘恃功骄横、结交匪类、散布流言’,更要隐隐指向那‘僭越’之心!
就算不能一举将他置于死地,也要剥掉他一层皮,夺了他的兵权!到时候,我看他还如何嚣张,尤三姐那个贱人……”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仿佛已经看到了王程身败名裂、跪地求饶的惨状。
薛蟠在家中闻此消息,更是乐得手舞足蹈,连连叫好:“报应!这就是报应!让他狂!如今惹上天大的麻烦了吧?看他还能得意几天!”
若非薛宝钗严令约束,他几乎要立刻出门放鞭炮庆祝。
次日,紫宸殿早朝。
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肃杀。
龙椅上的宋钦宗赵桓,面色沉静,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和疲惫。
连日来的流言,尤其是那“帝王之气”的说法,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内侍尖细的嗓音刚落。
“臣,有本奏!”
一声厉喝,打破了沉寂。
只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罗锦手持玉笏,大步出班,他面容清癯,此刻却满面寒霜。
“臣弹劾游骑将军、王程四大罪!”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其一,恃功骄横,目无君上!军中民间只知王程,不知陛下,此乃大不敬!”
“其二,结交江湖术士,散布妖言惑众!市井流言‘帝王之气’,若非其纵容甚至暗中指使,何以传得沸沸扬扬?其心可诛!”
“其三,蓄养私兵,其麾下锐健营只认王程,不认虎符,已有尾大不掉之势!”
“其四,奢靡无度,围城期间,其府邸依旧车马盈门,歌舞升平,全无体恤国难之心!”
他话音未落,又有数名言官御史纷纷出列附议。
“臣附议!王程年纪轻轻,骤登高位,不知谦抑,如今更生僭越之心,若不早加制裁,恐成董卓、安禄山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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