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水门的厮杀声震天动地,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一圈圈扩散开去,撼动着整座汴梁城。
这声音不仅仅是刀剑碰撞、血肉撕裂的喧嚣,更是一种绝望的呐喊和希望的呼唤,牵动着城中每一个人的心弦。
紫宸殿内,龙椅上的宋钦宗赵桓面无人色,每一次战报传来,他的身体都肉眼可见地颤抖一下。
当听到“金兵已登城,姚将军不支”时,他几乎要瘫软下去。
殿内群臣更是乱作一团,有捶胸顿足者,有面如死灰者,亦有目光闪烁、暗自盘算退路者。
“陛下!”
一声沉喝压过了嘈杂,只见李纲须发皆张,大步出列,他官袍的下摆甚至因之前的激动而沾上了灰尘,“臣李纲,请求即刻前往西城!纵然手无缚鸡之力,臣亦愿以血肉之躯,挡在金虏之前,以报皇恩,以安民心!”
他声音洪亮,带着文臣少有的决绝。在他身后,数名平素以风骨见称、或是与李纲交好的中年文官也纷纷出列:
“臣附议!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国难当头,岂能独坐殿中,眼看山河破碎!”
“陛下,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臣等愿与西城共存亡!”
“纵死,亦要叫金狗知晓,我大宋士人,亦有风骨!”
这些文官,或许不通武艺,或许手无寸铁,但在社稷倾覆的最后一刻,他们骨子里的忠义与血性被激发了出来。
与其在殿中等死或受辱,不如亲临前线,哪怕只能搬运一块石头,递上一支箭,也能提振一丝士气,表明一种态度!
赵桓看着这些平日里或许争吵、或许迂腐,但此刻却视死如归的臣子,眼眶微热,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哑准奏:“准……准!诸卿……小心!”
李纲等人深深一揖,再无多言,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紫宸殿,奔向那血肉横飞的西城战场。
他们的身影在殿外刺目的天光中,竟有几分悲壮的意味。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
王柱儿,这个憨厚木讷的汉子,听着远处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看着府中女眷们忧心如焚的脸庞,猛地一跺脚!
“不成!我不能在这儿干等着!”
他眼睛赤红,对着聚集在前院的家丁、仆役吼道,“我兄弟在外面拼命!咱们不能当缩头乌龟!是汉子的,跟我走!去城头!帮爷守城!”
他平日里沉默寡言,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府中的家丁多是王程亲选或张成调教过的,不乏血性之辈,闻言纷纷响应:
“听柱儿哥的!”
“跟金狗拼了!”
“保卫汴梁!帮侯爷!”
鸳鸯、迎春等人闻讯赶来,想要劝阻,却见王柱儿眼神坚定,瓮声瓮气道:“姑娘们放心,柱子晓得轻重!就是死,也得死在帮将军的路上!”
说罢,不再多言,抄起一根平时练力气的熟铜棍,带着数十名家丁,打开府门,一头扎进了混乱的街道。
王柱儿等人的行动,像是一点火星,溅入了滚沸的油锅。
街上早已人心惶惶,但更多的是无处发泄的恐慌和对金兵的刻骨仇恨。
有人认出了这是忠勇侯府的人,立刻喊道:“是王将军家的人!他们去守城了!”
“王将军还在外面杀敌!我们不能干看着!”
“街坊们!是汉子的,跟我上城!杀金狗啊!”
“对!横竖是个死,拼了!”
“算我一个!”
“还有我!”
起初是几十人,然后是几百人,几千人……人流从各个坊市、胡同里涌出来。
他们手中拿着菜刀、锄头、木棍,甚至只是捡来的砖石。
里面有健壮的汉子,有面色惶恐却咬牙跟上的少年,甚至还有一些健硕的妇人,提着烧火棍,眼神决绝。
他们或许战力低下,或许毫无章法,但那汇聚起来的人流,那同仇敌忾的怒吼,形成了一股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洪流,带着悲壮无比的气势,朝着西水门方向汹涌而去!
将军府内,气氛凝重。
鸳鸯坐立不安,不断派小厮去门口打探消息,手指紧紧绞着帕子,脸色苍白:“外面那么乱,金兵凶悍,爷他……”
她不敢再说下去。
迎春怯生生地挨着鸳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声啜泣:“菩萨保佑,一定要保佑爷平安……”
尤三姐却柳眉倒竖,凤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姐姐们莫要慌!爷是什么人?那是楚霸王再世!李元霸重生!金狗再多,也不过是土鸡瓦狗!我相信爷一定能杀退金兵,凯旋归来!”
她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对王程盲目的崇拜和信心。
晴雯也强自镇定,一边整理着王程的常服,一边道:“三姐说的是!咱们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在府里好好的,别给爷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她嘴上这么说,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薛宝钗独自坐在窗边,看似平静地绣着帕子,但针脚却不如往日齐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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