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西边的天空烧成一片凄艳的绛红,如同战场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汴梁城西门外,往日肃杀的战场此刻显得空旷而死寂,只有尚未散尽的硝烟和满地狼藉的兵甲、残破的旗帜,无声地诉说着白日里那场惊心动魄的攻防战。
“捷报!捷报!金兵溃败!二太子完颜宗望仓皇北遁!王侯爷凯旋啦!”
快马的信使声嘶力竭的呼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汴梁城内激起了滔天巨浪。
恐慌、绝望、压抑了数日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狂喜与劫后余生的激动!
皇宫,紫宸殿。
宋钦宗赵桓早已没有了平日的帝王威仪,他像是个被抽空了力气的木偶,瘫坐在龙椅上。
直到这确切的捷报传来,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是喜极而泣,更是后怕带来的生理性战栗。
“好!好!好!王爱卿……忠勇侯真乃朕之肱骨,国之柱石!”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非王程最后时刻如定海神针般力挽狂澜。
一旦城破,他将面临什么。
皇宫将成为炼狱,妃嫔公主受辱,宗室屠戮,他本人最好的结局,恐怕也是青衣侍酒,客死异乡。
赵桓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抑制的颤抖,他紧紧抓住内侍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快!备驾!朕要亲自出城,迎接王爱卿凯旋!”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名老臣急忙出列劝阻,“城外虽言金兵已退,但难免有溃兵游骑,龙体安危关乎社稷,岂可轻涉险地?派重臣前往迎接即可……”
“险地?”
赵桓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王爱卿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不是他,朕与尔等,此刻恐怕已成了金虏的阶下之囚!这汴梁城早已成人间炼狱!你们怕,朕不怕!朕必须去!”
他这话半是真心实意的感激,半是必须做的表面功夫。
无论如何,在天下人面前,他必须表现出对王程最大的礼遇和信任,才能稍稍弥补之前夺权猜忌的裂痕,才能安抚这惊魂未定的军心民心。
皇帝执意如此,群臣哪还敢再劝。
于是,以赵桓为首,文武百官浩浩荡荡,摆开仪仗,出了汴梁城,在西门之外列队等候。
与此同时,消息早已传遍全城。
“王将军打赢了!金兵跑了!”
“侯爷要回来了!快去看啊!”
“是王将军救了咱们全城百姓的命啊!”
百姓们如同潮水般从各个坊市涌出,自发地聚集在从西门通往皇城的主要街道两旁,万人空巷,翘首以盼。
他们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眼中充满了对英雄的崇拜与感激。
许多人家甚至拿出了过年才舍得吃的食物、酿造的薄酒,准备犒劳将士。
王柱儿挤在人群的最前面,他那张憨厚的脸因激动而涨得通红,胸膛挺得老高。
逢人便说:“那是我兄弟!是我家侯爷!”
仿佛这份荣耀也有他的一份。
他带着去城头助战的家丁们也都与有荣焉,享受着周围百姓投来的敬佩目光。
在稍远一些的茶楼二楼雅间,贾府的女眷们也设法占了个位置。
探春扶着窗棂,极力向城外方向望去,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因用力而微微出汗。
看着城外那依稀可见的皇家仪仗,再听着周围百姓对王程狂热的欢呼,她心中激荡难平。
这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相比之下,自家府里那些只会唉声叹气、龟缩不前的父兄,显得何等渺小与不堪!
一种混合着崇拜、向往以及对自身处境不甘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剧烈翻腾。
人群中,也少不了贾蓉、薛蟠这类人物。
薛蟠因之前的官司,脸色还有些晦暗,他看着这万众期待的场面,酸溜溜地撇撇嘴,对贾蓉低声道:“呸!神气什么!不过是走了狗屎运,逞匹夫之勇罢了!瞧把他能的,还要官家亲自出迎……”
贾蓉也附和道:“就是,不过是武将粗坯,侥幸立了点功劳,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我看他能得意几时!”
只是他们的声音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微弱的如同蚊蚋,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心情迫切的人们来说,却仿佛过了许久。
终于,在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人马。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残破但依旧猎猎作响的“王”字大旗,以及那面更加引人注目的“忠勇侯”旗帜。
紧接着,是那道端坐在神骏乌骓马上的玄甲身影!
“来了!侯爷回来了!”
“王将军!”
“万胜!万胜!”
人群瞬间沸腾了!
欢呼声、哭喊声、掌声如同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无数的手臂挥舞着,鲜花、彩帛甚至手帕、香囊如同雨点般抛向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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