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未大亮,将军府已然苏醒。
司棋昨夜睡得并不踏实,心中装着事,早早便起身,与绣橘一同在迎春房外候着。
不多时,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动,两人对视一眼,轻轻推门而入。
室内还残留着些许暧昧暖融的气息,羊角灯早已熄灭,晨曦透过窗棂,为房间蒙上一层清浅的微光。
王程已起身,正自己穿着外袍,动作利落,不见寻常勋贵子弟的慵懒。
迎春也醒了,拥被坐在床上,脸颊红润,眼波柔软,带着初醒的慵懒与被滋润后的妩媚。
“侯爷,姑娘。”司棋和绣橘上前行礼。
王程“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司棋,见她眼下略有青黑,知她初来乍到难免紧张,便随口道:“在这里不必过于拘谨,规矩虽重,却非苛待下人。用心当差即可。”
他的声音平和,并无昨夜那种迫人的威严,显得颇为家常。
司棋心头一松,连忙应“是”,和绣橘一起上前伺候。
绣橘熟稔地帮王程整理袍服的最后一角,司棋则去备好了温水帕子。
王程自己拧了帕子擦脸,又有小丫鬟端来温热的醒神茶,他接过来饮了一口,便摆手示意不用。
迎春也下了床,司棋忙上前帮她披上外衣,梳理那如云青丝。
从镜中,司棋看到姑娘唇角始终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眼神温软,与在王夫人跟前时那副木讷怯懦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多时,鸳鸯带着两个小丫鬟提了食盒进来。
见到司棋,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指挥着人布菜。
早膳不算奢靡,却极精致:碧粳米粥熬得稠糯,几样清爽小菜,一碟水晶虾饺,一碟酥油小花卷,并两样时新点心。
“侯爷,二姑娘,先用些早膳吧。”鸳鸯声音温柔,行事妥帖。
王程坐下,对迎春道:“你也坐下吃。”
又看向鸳鸯,“你也一同用些?”
鸳鸯笑道:“谢侯爷,妾身已用过了。今日晴雯姑娘那边的事,还需奴婢去盯着些。”
王程点点头,不再多言,拿起筷子。
他用饭时依旧不怎么说话,但气氛却并不沉闷。
迎春小口喝着粥,偶尔抬眼偷偷看他,被他捕捉到目光,便会微微脸红,低下头去,那情态娇怯动人。
司棋在一旁布菜,看着这寻常夫妻般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在贾府,何曾见过哪位爷们如此平和地与姨娘一同用早饭?
这将军府,规矩是严,可这份严里,似乎透着一种贾府没有的“正”和“常”,少了那些弯弯绕绕和暗地里的倾轧。
用罢早饭,王程漱了口,对迎春道:“今日府里给晴雯办席面,虽说不大事张扬,但来往人也不会少。你身子若爽利,便去她那边坐坐,帮衬些场面,若觉得累,在自己屋里歇着也无妨。”
迎春柔顺点头:“妾身晓得了,待会儿便过去看看晴雯妹妹。”
王程又对鸳鸯道:“外面的事你多费心,若有那等不识趣非要大张旗鼓送礼来的,一律按旧例处理,不必来回我。”
“是,侯爷放心。”鸳鸯应下。
王程这才起身,往外书房去了。
他一走,屋内的气氛似乎更松快了些。
迎春拉着司棋的手,轻声问:“昨夜睡得可还习惯?”
司棋点头:“习惯,姑娘放心。只是……奴婢瞧着,这府里与咱们府上,很是不一样。”
鸳鸯在一旁听了,笑道:“侯爷不喜内宅纷争,立下的规矩首要便是‘安分’二字。当差用心,自然有赏;犯了规矩,无论谁求情都没用。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在这里,心思简单些,反倒过得舒坦。”
正说着,史湘云带着翠缕笑着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二姐姐,可用了早饭?咱们快去晴雯那儿瞧瞧,听说她哥哥嫂子都来了,正热闹呢!”
只见史湘云穿着一件杏子红绫袄,外罩石青刻丝灰鼠披风,显得娇俏活泼,她拉着迎春就往外走,又回头对司棋、绣橘道:“你们也快来,今儿个咱们也松散一日。”
一行人便往晴雯所住的院落行去。
路上遇到尤三姐,她穿着一身水红色洒金裙袄,打扮得格外明艳,见到她们,嘴角一翘,打趣道:“哟,可是去瞧咱们新姨娘?这将军府可是越来越热闹了。”
晴雯的院子比迎春的略小些,但此刻却是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断。
虽说是纳妾,王程却坚持要热闹一下,言明“跟我一场,总要有个名分”,府里上下便都动了起来。
没有张灯结彩大肆铺排,但门窗上也贴了喜庆的窗花,廊下挂了几盏新糊的红灯笼,丫鬟婆子们脸上都带着笑意。
晴雯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海棠红遍地锦长袄,下系葱黄绫棉裙,头上戴着王程赏的一套赤金头面,点翠簪子。
耳上坠着红宝坠子,脸上薄施脂粉,更显得眉眼灵动,顾盼神飞,那份张扬的美丽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沉稳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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