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汴梁,护城河畔的垂柳已抽出嫩绿的新条,在微风中袅袅拂动,如同少女舒展的腰肢。
然而今日,这惯常的闲适景致却被一种近乎沸腾的喧嚣所取代。
从新曹门到西水门,连绵十里的官道两侧,早已被人潮淹没。
贩夫走卒,士子书生,老弱妇孺,万头攒动,翘首以盼。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期待、兴奋与劫后余生般的激动。
茶楼酒肆的二楼窗口也挤满了人,甚至有那胆大的孩童爬上了道旁的古树,引得家人在下面连声呵斥,目光却同样热切地望向北方。
“来了!来了!护国公的队伍回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一面迎风猎猎的猩红大旗,上面一个铁画银钩的“王”字,在春日阳光下灼灼耀眼。
紧接着,便是一线移动的黑色潮水,沉默而迅疾地向着城门方向涌来。
队伍渐近,人们终于看清了那支传说中的玄甲铁骑。
五百骑士,人人黑衣黑甲,背负制式劲弩,腰佩狭长马刀,连胯下战马的毛色都挑选得极为统一,多是深黑或枣骝。
他们沉默地控着马缰,身体随着战马的步伐微微起伏,动作整齐划一,除了马蹄踏在官道上的沉闷声响,竟无一人喧哗。
甲胄上残留的些许磨损和暗沉血迹,无声地诉说着北疆的风霜与血火。
那股历经百战淬炼出的、凝练如实质的煞气。
虽经长途跋涉却未曾稍减,扑面而来,让最前排的百姓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随即爆发出更狂热的欢呼。
“看!是护国公!”
“国公爷万胜!”
“这才是咱们大宋的虎贲之师!瞧瞧这气派!”
“有国公爷在,何惧金狗!”
人群沸腾了,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将准备好的花瓣、彩帛抛向空中,甚至有人跪伏在地,磕头不止。
连日来因皇帝被俘、大军溃败而笼罩在汴梁上空的阴霾,仿佛被这支沉默而强大的队伍驱散了几分。
队伍最前方,王程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并未披甲,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跨坐于神骏的乌骓马上。
他面容冷峻,线条硬朗,连日奔波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疲惫,反而更添几分风尘淬炼后的沉凝。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欢迎,他神色平静,目光如古井无波,只是偶尔微微颔首,回应着百姓的热情。
在他的身侧稍后,贾探春白马银枪,一身火红的骑射服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
她已脱去了少女的最后一丝青涩,眉宇间英气勃勃,凤眸明亮,顾盼间神采飞扬。
北地的风沙与战火,将她雕琢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剑,飒爽非凡。
她的出现,同样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快看!那就是三夫人!”
“天爷!真真是女中豪杰!这气度!”
“听说在阵前连斩三员金将呢!了不得!”
“啧啧,不愧是国公爷的夫人,这通身的气派,比那些娇滴滴的闺秀强多了!”
“谁说女子不如男?三夫人便是榜样!”
听着人群中毫不吝啬的赞美,探春心中亦涌起一股豪情与暖流。
她微微挺直了脊背,感受着那些崇拜、惊叹的目光,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
这一刻,所有的艰辛与风险,似乎都得到了加倍的回报。
在迎接队伍的最前方,旌旗仪仗之下,赫然是太上皇赵佶的銮驾!
赵佶今日未穿龙袍,只着一身赭黄色常服,头戴软脚幞头,努力做出平易近人的姿态。
他站在御辇前,脸上堆满了温和甚至带着几分殷切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与忌惮,在他望向王程那支煞气凛然的亲卫时,悄然掠过眼底。
郓王赵楷侍立在一旁,脸上也是无可挑剔的谦和笑容,只是目光在扫过王程和贾探春时,微微闪烁。
而在皇室成员之后,稍远一些的地方,史湘云、尤三姐、迎春、鸳鸯、晴雯等王程的妾室,在家丁仆妇的簇拥下,正焦急地翘首张望。
史湘云今日穿了件崭新的海棠红撒花襦裙,梳着整齐的飞燕髻,插着金雀钗。
苹果脸上因为激动泛着红晕,踮着脚尖,不住地扯着身旁迎春的袖子:“二姐姐,你快看!是将军!还有三姐姐!他们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她声音清脆,带着哽咽,眼圈已然红了。
迎春性子温和腼腆,此刻也激动得双手微颤,紧紧握着帕子,连连点头:“是,是回来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她看着远处马背上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思念。
尤三姐则是一身利落的藕荷色劲装,未施粉黛,眉眼间带着一股野性难驯的泼辣。
她抱着双臂,目光灼灼地盯着王程,嘴角噙着一丝骄傲的笑意,低声对身旁的鸳鸯道:“瞧瞧,这才是真男人!那些只会吟风弄月的公子哥儿,给他提鞋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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