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光透过单薄的窗纸,懒洋洋地照进尤二姐赁居的小院里。
这院子狭窄,只一明两暗三间房舍,院中一棵老槐树正抽着嫩芽,算是唯一的生机。
屋内陈设简单,虽收拾得整洁,却掩不住一股拮据清冷之气。
自贾琏阵亡的噩耗传来,尤二姐便如同失了根的浮萍,从荣国府那富丽堂皇的牢笼里搬了出来,守着这点微薄的体己,艰难度日,颜色也憔悴了几分。
此时,她正坐在临窗的炕上,手里拿着一件未做完的小儿衣裳,针线篓子搁在一边。
眼神却怔怔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轻愁。
忽听得院门被拍得山响,一个粗哑的嗓音在外头喊道:“二姨奶奶在家吗?珍大爷来瞧您了!”
尤二姐心下一惊,手里的针差点扎到指头。
贾珍?他来做什么?
自贾琏去了,这位大伯哥从未登门,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她心下惴惴,忙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素旧的衣衫,对身边唯一的小丫鬟炒豆儿道:“快去开门。”
门一开,贾珍便带着两个歪眉斜眼的小厮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绸缎直裰,头上戴着金线绣的瓜皮小帽,脸上因喝了酒泛着油光。
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在尤二姐身上打转,那目光黏腻又放肆,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哟,二姨奶奶,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贾珍假惺惺地拱了拱手,不等尤二姐相让,便自顾自地在主位的椅子上坐了,翘起二郎腿。
上下打量着她,啧啧道:“瞧瞧,这才几日功夫,怎么就清减了这许多?琏二兄弟去得早,留下你这如花似玉的人儿独守空房,真是可怜见的。”
尤二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像有蚂蚁在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劳烦珍大爷挂心,我还好。炒豆儿,快去给珍大爷沏茶。”
“不必忙活了!”
贾珍一挥手,目光更加露骨地落在尤二姐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脯上,“我今日来,是特意来看看你。听说你一个人住在这外头,日子艰难,我这心里啊,实在过意不去。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贾家的人,岂能让你流落在外受苦?”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踱到尤二姐近前,一股酒气混着熏香的味儿扑面而来。
尤二姐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心砰砰直跳。“不……不敢劳烦珍大爷,我……我在这里挺好。”
“挺好?”
贾珍嗤笑一声,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她身上,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暧昧的热气道:“二妹妹,跟哥哥我还见外不成?琏二没了,你年纪轻轻,往后的日子长着呢,难道就甘心这么守着?哥哥我……心疼你啊。”
说着,他竟然伸出手,想去摸尤二姐的脸。
尤二姐吓得脸色煞白,惊呼一声,猛地侧身躲开,声音带着哭腔:“珍大爷!请您自重!”
“自重?”
贾珍见她躲闪,非但不恼,反而更添了兴致,嘿嘿笑道,“二妹妹,你这又是何必呢?跟了哥哥我,还能亏待了你不成?保管比你在这破院子里强上百倍!
荣国府如今是不比从前了,可我们宁国府还在!哥哥我依旧是三品爵威烈将军,养你一个绰绰有余!”
他见尤二姐只是低着头,身子微微发抖,像只受惊的小鹿,更是心痒难耐。
想起往日里对这妹婿房里人的那点觊觎之心,如今贾琏已死,贾赦丢爵,贾政罢官,自己俨然成了贾府地位最高的爷们,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这般想着,胆气更壮,邪念愈盛。
“好妹妹,你就从了哥哥吧!”
贾珍淫笑一声,再也按捺不住,张开双臂就朝尤二姐扑了过去,想要将她搂入怀中。
“啊——!”
尤二姐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向后退去,脚下被凳子一绊,眼看就要摔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门处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那本就不甚结实的木门竟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中,一个火红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贾珍!你个猪狗不如的老畜生!敢动我姐姐试试!”
话音未落,尤三姐已如一道红色闪电般冲到近前。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红衣,柳眉倒竖,凤眼圆睁,脸上罩着一层寒霜,杀气腾腾。
她一眼就看到贾珍正扑向惊慌失措的姐姐,顿时怒火中烧,想也不想,飞起一脚,又快又狠,正踹在贾珍的腰眼上!
“哎哟喂!”
贾珍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痛呼一声,整个人被踹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砰”地一声撞在身后的八仙桌上,桌上的茶壶茶盏“哗啦啦”摔了一地,茶水溅了他一身,好不狼狈。
“三……三妹子?你……你怎么来了?”
贾珍捂着生疼的后腰,又惊又怒,看着突然出现的尤三姐,尤其是她那双喷火的眼睛和刚才那凌厉的一脚,心里竟有些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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