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同羞涩的少女,悄无声息地透过窗棂上那层薄薄的绡纱,驱散了内室的黑暗,将朦胧的光晕洒在凌乱的床榻上。
王程宿醉未醒,头痛欲裂,他习惯性地动了动臂膀。
却感觉怀中的触感与记忆中尤三姐那饱满弹润的肌体有所不同,更显纤细、柔软,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他蹙着眉,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散落在枕畔的、并非尤三姐那般乌黑亮泽,而是更偏柔棕色、细软如缎的青丝。
目光向下,锦被滑落,露出女子半个圆润的肩头和一小片光洁的背脊。
那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然而,那肩头细腻的肌肤上,却并无尤三姐那粒标志性的小小朱砂痣。
王程的瞳孔猛地一缩,残存的酒意瞬间消散,大脑“嗡”的一声,彻底清醒!
这不是尤三姐!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之大,带得锦被掀开更多。
身旁的女子似乎被惊动,也或许是本就未曾深睡,发出一声细弱的、如同受惊小动物般的嘤咛,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慌乱地想要拉起被子遮掩身体。
这一动,让她那张梨花带雨、写满惶恐与羞惭的脸,彻底暴露在王程的视线中——不是尤二姐又是谁?!
只见她云鬓散乱,几缕发丝被泪水黏在颊边,眼圈红肿,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那张原本就楚楚动人的脸庞,因了一夜的紧张与煎熬,更添了几分苍白与脆弱。
此刻被他锐利的目光盯着,她吓得浑身一抖,如同被闪电击中,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榻。
也顾不得身上只穿着一件几乎遮不住春光的樱草色薄纱寝衣,“噗通”一声就赤着脚跪在了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国……国公爷……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只知道磕头求饶,光洁的额头一下下磕在坚硬的脚踏边缘,瞬间就红了一片。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窒息。
完了,爷发现了!
他一定会勃然大怒,一定会将自己赶出去,甚至……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王程看着跪在地上,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尤二姐,又扫了一眼凌乱的床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暧昧的气息。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凝结的寒冰,一股被愚弄、被设计的怒火在胸中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发作的冲动,声音冷得能冻僵人的血液:
“怎么回事?”
短短三个字,带着千钧重压,砸在尤二姐的心上。
她猛地一颤,泪水汹涌而出,却不敢抬头,只是不住地磕头,语无伦次地哀泣:“是奴婢……奴婢痴心妄想……玷污了爷……求爷恕罪……求爷饶命……”
她哭得凄惨,那副柔弱无助、任君处置的模样,反倒让王程胸中的怒火滞了一滞。
就在这时,寝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早已守在门外、心神不宁的尤三姐,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瞒不住了,把心一横,快步走了进来。
她今日换了一身素净的鹅黄色衣裙,未施脂粉,脸上带着豁出去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一进门,她便“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尤二姐身旁,抢先开口,声音响亮却带着刻意的平静:
“爷!不关二姐的事!全是我的主意!是我昨夜灌醉了爷,又让二姐李代桃僵!
二姐她……她本是不肯的,是我逼她的!爷要打要罚,冲我来!我尤三姐一人做事一人当,绝无怨言!”
她说着,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抬起脸,目光灼灼地看着王程,那眼神里有愧疚,有倔强,更有一种为姐姐豁出一切的义气。
王程的目光如同冰锥,从尤三姐脸上刮过,又落回抖得更厉害的尤二姐身上。
他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与怒意:“胡闹!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使出这等下作手段!简直不知所谓!”
“爷!”
尤三姐见他动怒,心中也是一紧,但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
她膝行两步,声音带上了哭腔,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姐姐:
“爷!您骂得对,是胡闹,是下作!可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啊!”
她指着身旁哭得几乎晕厥的尤二姐,眼圈也红了,“您看看我二姐!她年轻守寡,无依无靠,外面那些豺狼虎豹,像贾珍那样的畜生,时时刻刻惦记着欺负她!
她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听了多少闲言碎语?说她是克夫命,说她不安于室……她还能怎么办?”
尤三姐声泪俱下,字字句句都敲在尤二姐的痛处,也试图勾起王程的怜悯。
“她进了府,是安稳了,可名不正言不顺,终究是寄人篱下!她心里苦,又不敢说,日日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我是她亲妹妹,我看着心疼啊!我就想着……想着若是爷能收了她,给她个名分,哪怕是最低等的侍妾,她这辈子也就有了依靠,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被人指指点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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