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浮屠破碎的甲片在夕阳下如同散落的鱼鳞,映着血光,折射出令人心悸的惨淡颜色。
王程端坐于乌骓马上,玄色龙鳞甲被血浆染成了暗褐色,粘稠的血珠顺着槊杆、甲叶边缘缓缓滴落,在他身下的土地上汇成一小洼。
面甲早已掀开,露出一张被汗水和血污浸染、却依旧冷硬如石刻的脸庞。
他的眼神,锐利如初,冰冷地扫视着战场。
金军崩溃了。
彻底崩溃了。
铁浮屠的覆灭,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所有金兵最后的勇气和侥幸。
那些曾经骄狂不可一世的蛮族武士,此刻丢掉了象征勇武的头盔,扯开了碍事的甲胄。
兵器、旌旗、粮袋、甚至还有劫掠来的细软,被胡乱丢弃在路上,被无数慌乱的脚掌踩进泥泞。
场面混乱到了极点,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寻不着同伴,建制荡然无存,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疯狂奔逃。
“王爷!”
张成策马上前,脸上溅满血污,头盔歪斜,眼中却燃烧着极致的亢奋。
“金狗彻底垮了!咱们追吧!杀他个片甲不留!”
赵虎也冲了过来,他左臂甲胄被砍开一道口子,用撕下的布条草草裹着,兀自渗血,却浑然不觉。
咧着大嘴,声音嘶哑:“爷!机不可失!趁他病,要他命!让这帮杂种知道知道,惹了咱大宋秦王是什么下场!”
五千背嵬精骑虽也有伤亡,减员近两成,但此刻人人浑身浴血,战意却昂扬到了顶点。
他们紧紧簇拥在王程身后,目光如同盯上猎物的狼群,齐刷刷望着他们的主帅,只等他一声令下。
王程的目光越过满地狼藉,投向北方那烟尘滚滚、人影绰绰的溃逃洪流。
残阳如血,将溃兵仓皇的背影拉得很长,更添几分凄惶。
“穷寇,当追。”
王程的声音透过血腥的空气传来,不高,却带着铁石般的决断,“但不可冒进。张成,赵虎。”
“卑职在!”
“你二人各领一千百骑,分左右两翼,衔尾追击。驱赶为主,斩杀溃兵为次,务求扩大其恐慌,使其无法重新集结。
记住,保持阵型,不得脱离大队三里之外,以防金狗困兽犹斗,或有伏兵。”
“得令!”张成赵虎精神大振。
王程又看向贾探春、薛宝钗、尤三姐。三女状态各异。
贾探春火红皮甲破损多处,发髻散乱,脸颊有一道浅浅血痕,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握枪的手很稳;
薛宝钗淡青软甲相对整洁,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气息微促,显然消耗不小;
尤三姐最为狼狈,橙红衣袍几乎被血浸透,几缕头发粘在额角,她却毫不在意,眼中兴奋未褪,双刀上的血迹尚未干涸。
“探春,你率余下五百骑,清扫战场,救治我方伤员,清点斩获,看押俘虏。
宝钗,三妹,你们随本王中军,统领剩余千骑,作为预备,随时策应两翼,并盯住金军中军溃逃方向。”
“遵命!”
三女齐声应道,虽疲惫,却无一人退缩。
王程不再多言,将陨星槊挂在得胜钩上,摘下铁胎弓,张弓搭箭,瞄准溃逃金兵中一个试图收拢残卒的百夫长背影。
“嗖——!”
箭去似流星,精准地贯穿那百夫长后颈,尸体扑倒在地,引得周围溃兵一阵更剧烈的尖叫推搡。
“追!”
王程一夹马腹,乌骓马长嘶,再次启动。
黑色洪流一分为三,如同三把淬火的利刃,狠狠刺入金军溃败的乱流之中。
追杀,开始了。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更是一场心理上的彻底摧残。
背嵬骑兵并不急于与溃兵短兵相接,他们如同经验丰富的牧羊犬,驱赶着惊恐的羊群。
箭矢从两侧不断飞掠,专射那些试图停下、或向两侧逃散的“领头羊”。
刀锋只在溃兵实在密集、阻碍道路时才会落下,高效而冷酷地清出通道。
哭嚎声、哀求声、咒骂声、濒死的呻吟声,取代了战鼓和号角,成为这片血色原野的主旋律。
“别杀我!我投降!”
“饶命啊!秦王爷爷饶命!”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溃兵自相践踏,为了抢一条生路,昔日的袍泽情谊荡然无存。
落马者顷刻被无数马蹄踏成肉泥,受伤倒地者只能在绝望中看着黑甲骑兵越来越近,然后眼前一黑。
王程坐镇中军,目光沉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场。
他不再轻易出手,只是在必要时射杀金军中试图重整的军官,或驱散小股聚集的溃兵。
薛宝钗和尤三姐一左一右护卫,尤三姐依旧跃跃欲试,薛宝钗则更显沉静,只是偶尔挥剑格开远处射来的零星流矢。
追出十里,金军遗尸遍野,丢弃的辎重堵塞道路。
二十里,溃兵开始成建制地分散逃入山林、河沟,但主力溃逃方向依然朝着北方蓟州。
三十里,天色渐暗,残阳只剩一抹凄艳的余晖挂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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