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骓马在山道上疾驰,晨风掠过耳畔,带着山林特有的清新与寒意。
王熙凤靠在王程怀中,后背紧贴着他坚实温热的胸膛。
她闭着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份温暖里。
“王爷……”
她忽然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慵懒,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柔软,“咱们……这是去哪儿?”
王程低头,瞥了一眼怀中女子微阖的眉眼和沾染污迹却依旧精致的侧脸。
她此刻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算计,显得格外脆弱,却也格外真实。
“你不是要报仇么。”
王程的声音透过胸膛传来,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带你去杀人。”
王熙凤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杀……人?
这两个字从王程口中说出,如此平淡,仿佛只是在说“带你去吃饭”。
可她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黑风山庄高台下那些金兵狰狞的面孔,闪过完颜宗望架在她脖子上的冰冷刀锋,闪过王程剑下飞溅的鲜血和倒伏的尸骸……
一股寒意混合着奇异的亢奋,悄然窜上她的脊背。
她缓缓睁开眼,丹凤眼中之前的迷蒙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凝聚的锐利和……一丝狠绝。
“好。”
她只应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她不再是荣国府那个只需在内宅算计银钱、周旋人情的琏二奶奶了。
从她决定跟着王程走出那片废墟开始,她的人生就已经转向了一条截然不同的、布满荆棘与血火的道路。
王程不再言语,只是轻轻一抖缰绳。
乌骓马会意,加速朝着蓟州城外围的方向奔去。
那里是金军溃败后,残兵游勇最可能流窜藏匿的区域。
约莫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片丘陵起伏、林木渐疏的地带。
远处依稀可见废弃的村落和焦黑的田地,显然曾遭兵燹。
王程勒住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他的感知远超常人,很快便锁定了东北方向一处半塌的土坯房。
“那里。”
他低声对王熙凤道,同时翻身下马,动作轻捷无声。
他将乌骓马牵到一处灌木后隐蔽,然后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跟着下马,脚落地时微微踉跄了一下——长时间的骑马颠簸和之前的惊吓消耗,让她腿脚有些发软。
但她立刻站稳,深吸一口气,看向王程。
王程从马鞍旁摘下那柄普通的长剑。
他将剑递给她:“会用么?”
王熙凤接过剑。剑身颇为沉重,入手冰凉。
她试着挥了挥,动作笨拙,全无章法。
“不会。”
她老实承认,脸上却不见窘迫,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认真,“请王爷教我。”
“不用教。”
王程的语气平淡,“杀人,不需要太多花哨。看准要害,用力刺进去,或者划过去。咽喉,心口,眼睛,下阴,哪里脆弱捅哪里。”
他说得直接粗暴,王熙凤听得心惊肉跳,却又莫名觉得……很实在。
“待会儿,我会引他们出来。你看准机会,从侧面或背后下手。记住,别犹豫。你犹豫一瞬,死的可能就是你自己。”
王程盯着她的眼睛,“怕么?”
王熙凤握紧了剑柄。
怕?当然怕。
她连鸡都没杀过。
可一想到贾琏可能就死在类似这样的金兵手里,想到自己被俘时的绝望,想到黑风山庄那险些葬送她和王程的爆炸……
一股混合着恨意与怒火的勇气,猛地冲散了恐惧。
“不怕。”她咬牙道,眼中迸出寒光。
王程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土坯房摸去。
王熙凤连忙跟上,努力放轻脚步,心脏却砰砰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土坯房残破不堪,门板半塌。
王程潜到近处,侧耳倾听片刻,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手腕一抖,精准地掷向房后一处草丛。
“啪!”
碎石落地声在寂静的荒野中格外清晰。
“谁?!”
土坯房里立刻传来一声低喝。
紧接着,一阵窸窣响动,三个衣衫褴褛、却手持弯刀的金兵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警惕地四下张望。
他们显然也是溃兵,形容狼狈,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疲惫和凶狠,但眼神依旧如狼似虎。
就是现在!
王程如同一道鬼影,从藏身处骤然扑出!
他没有直接攻击,而是故意在三人侧前方制造了更大的响动,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在那里!”
“是宋狗!杀了他!”
三个金兵又惊又怒,挥舞弯刀朝着王程的方向冲去,完全没注意到侧面土墙后,还藏着一个握剑发抖的女人。
王熙凤伏在断墙后,看着那三个凶神恶煞的金兵越来越近,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浓重的汗臭和血腥味。
她浑身僵硬,握着剑的手抖得厉害,掌心全是冷汗。
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那点勇气几乎要消散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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