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彪那张和常年嚼槟榔一般的肌肉四方脸,刚才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模样,才说了没几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开始往下滚。
车厢里虽然闷,但冬日的冷意已经足够穿透铁皮。
这汗,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虚汗。
林四野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一下。
还以为这老小子嘴里藏了什么关键信息没吐干净,想负隅顽抗。
他眼神一冷,冲旁边跟铁塔似的巴尊布鲁德递了个眼色,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和尚,去弄块湿布来,给他醒醒神,上点狠活儿。”
“好嘞!”
巴尊布鲁德咧嘴一笑,正准备转身去找水,地上的李大彪却突然不对劲了。
只见他腮帮子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五官扭曲成一团。
紧接着,他的四肢也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如同被扔上岸的鱼,幅度越来越大,身体在冰冷的车厢地板上“砰砰”作响,掀起一阵阵煤灰。
他的嘴巴猛地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只有浑浊的口水伴着煤灰顺着嘴角往下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准备动手的巴尊布鲁德都愣在了原地。
“这……咋回事?”
就在这时,灰原哀黑乎乎的脑袋从林四野后面探了过来。
“瞧这德行,鼻涕眼泪一大把,浑身抽抽跟跳大神似的,这不就是犯毒瘾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四野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娘的!
从滁州保安团那群“纱布茶”爱好者,到眼前这个“兼职”土匪的地主豪强,这一路上遇到的,怎么净是些瘾君子!
怪不得后世国家禁毒禁得那么狠,这玩意儿沾上了,人就彻底废了,简直比瘟疫还可怕。
心里吐槽归吐槽,人还是得救。
至少现在还不能让他死了。
林四野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转身,跑回还在冒着热气的火车头。
他在角落那个装满了“财物”的麻袋里翻找了半天,手指在里面用力抠了抠,总算是抠下了一小块黑色的福寿膏。
他又从工具箱里找出一块废弃的铁皮贴片,用火钳夹着一块烧得通红的煤块,这才重新回到车厢里。
此时的李大彪已经快不行了,整个人抖得像个电动马达,双眼翻白,眼看就要抽抽过去了。
“和尚,按住他!别让他把自己给颠死了!”林四野低喝一声。
巴尊布鲁德应声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边一个,抓大鹅一样死死按住李大彪不断扭动的翅膀。
林四野蹲下身,将那块福寿膏放在铁皮上,用燃烧的煤块凑过去燎烤。
一股甜腻中带着焦糊的怪异烟气,立刻“滋啦”一声升腾而起。
他夹着铁片,将那团浓郁的烟雾凑到李大彪的鼻子底下,让他使劲吸。
这味道实在上头,林四野自己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和旁边的巴尊布鲁德不约而同地将脑袋往后仰,满脸都写着嫌恶,打死都不想沾上一点这害人的玩意儿。
可诡异的是,那烟雾熏了半天,李大彪非但没有半点好转,四肢挣扎的劲儿反而越来越大。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一股蛮力从身体里爆发出来。
饶是巴尊布鲁德天生神力,此刻竟也被他挣得双臂发麻,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几乎快要箍不住了。
“不行啊四野!”巴尊布鲁德咬着牙,急得大喊,“这玩意儿不管用!他劲儿越来越大了!”
“换一样!换一样!我记得金步南他们在镇上抄家的时候,好像找到过白粉!”
白粉?
林四野脑子飞速转动,确实有印象。
当时缴获的东西五花八门,好像是有那么一小包用油纸裹着,被当作战利品随手丢进了麻袋里。
“灰原哀!你最闲,快去车头那几个麻袋里翻翻!”林四野头也不回地吼道。
“好嘞!”
灰原哀应了一声,一溜烟就窜回了火车头。
车厢里,巴尊布鲁德还在跟打了鸡血似的李大彪较劲,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就在巴尊布鲁德感觉自己快要被挣脱的瞬间,灰原哀兴奋的叫喊声从车头方向传了过来。
“找到了!找到了!”
他像一只献宝的小松鼠,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手里捏着一小包被油纸仔细包裹的东西。
由于跑得太急,他头脸上的煤粉扑簌簌地往下掉。
慌乱之中,几大块煤灰也跟着掉了进去,将原本纯白的粉末染成了一片斑驳的灰白色。
可眼下谁也顾不上这些细节了。
灰原哀捏着那片盛着“灰色粉末”的铁片,小心翼翼地伸到李大彪的鼻子前。
李大彪此刻的神智已经彻底模糊,但那深入骨髓的瘾虫,却让他对这东西的气味产生了最原始的条件反射。
他看着那一撮粉末伸到自己面前,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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