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通讯连的机房,永远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息——混合着精密电子设备运行时散发的微弱热量、专用冷却系统送出的干燥冷风、以及无数线缆与接口处隐约的塑料和金属味道。这里与尖刀连那种充斥着汗味、硝烟和泥土气息的训练场截然不同,是一个由数据流、指令代码和蜂鸣指示灯构成的、看似冷静有序,实则同样暗流涌动的无声战场。
陈曦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台终端前,屏幕上幽蓝色的光芒映照着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过分冷静的脸。与林砚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赵虎在病床上与伤痛抗争不同,他的“战场”是眼前这方寸屏幕和键盘。他所在的岗位,负责维护和优化团部内部一部分非核心但使用频率较高的通讯调度与信息中转系统的底层代码。这套系统服役年限不短,功能稳定,但在陈曦这种对效率和逻辑有着近乎偏执追求的人看来,其内部一些代码结构冗余、算法效率低下,尤其是在高峰时段处理多路并发请求时,响应延迟会明显增加几个毫秒。
这几个毫秒,在普通人甚至大多数使用者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在陈曦眼中,却是对系统资源不必要的浪费,是逻辑不够“优美”的体现。这种“不完美”如同细小的沙砾,磨砺着他那颗习惯于在数据世界中寻找最优解的心。尤其是在得知好友赵虎因训练意外身受重伤、前途未卜之后,一种难以排遣的焦虑和无力感笼罩着他。他无法像林砚那样在训练场上拼搏,也无法在病床前陪伴赵虎,他所能做的,就是沉浸在自己熟悉和擅长的领域,试图通过攻克技术难题来转移内心的担忧和压抑,仿佛证明自己的能力,就能在某种程度上对抗命运的无常。
过去几天,利用值班间隙和有限的个人时间,陈曦在获得直属上级(一位同样技术出身、对创新持开放态度的分队长)默许(或者说,是未明确反对的“默许”)下,开始对系统中一个负责数据包排序和优先级处理的非关键模块进行“优化尝试”。他 meticulously(一丝不苟地)分析了原有代码的逻辑流程,绘制了详细的数据流向图,最终确定了几处可以精简的判断语句和一处存在潜在效率瓶颈的循环结构。他自信地认为,自己的优化方案理论上可以提升该模块约百分之十五的处理速度。
今天下午,在完成日常的巡检和维护任务后,机房内相对安静,只有服务器风扇持续的低鸣。陈曦看着屏幕上自己精心编写的、超过五百行的新代码,又对比了一下旁边窗口显示的旧版本。一种想要立刻验证成果的冲动,混合着因赵虎之事而产生的、急需通过成功来证明什么的迫切心情,驱使着他。他忽略了军队技术管理规定中关于“任何对现役系统的代码修改必须经过严格测试、审批并在指定备份后于维护窗口期进行”的明确条款。一种“只是个小模块,影响范围有限,就算有问题也能立刻回滚”的侥幸心理,以及技术人员常有的、对自身能力的过度自信,在这一刻占据了上风。
他没有按照规定申请使用模拟测试环境进行全流程验证,也没有向分队长进行最终确认。他只是在本地一个非正式的开发环境中简单运行了几组预设数据,看到结果符合预期后,便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将新的代码模块,覆盖到了正在运行的FH-98T型战术通讯枢纽管理子系统的对应位置上。
“代码更新完成。模块‘Data_Prioritizer_V2’已加载。” 屏幕下方弹出系统提示。
陈曦紧盯着监控界面,期待着系统资源占用率的下降和响应时间的缩短。最初的几秒钟,一切正常,甚至监控图表上显示的目标模块处理延迟确实有了一丝微弱的、向好的波动。他的嘴角几乎要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一下。
然而,就在他准备记录下这“成功”的数据时,异常发生了。
那个被他修改的模块,在处理一条来自三营指挥所、标记为“常规训练数据汇总”的、数据量稍大的信息流时,出现了问题。在新代码的一个条件判断分支中,他为了追求极致的效率,使用了一个未经充分边界值测试的动态数组索引变量。而这个变量,在处理这条特定格式和长度的数据流时,由于一个极其隐蔽的整数溢出错误,其值超出了预设的数组边界。
在计算机的世界里,这种“越界访问”是致命错误。它没有像陈曦预想的那样优雅地跳过或者返回默认值,而是直接导致了内存访问违例。
瞬间!
监控屏幕上,代表该模块进程的指示灯从稳定的绿色,猛地跳变成了刺眼的红色!紧接着,一连串的错误日志如同雪崩般刷满了旁边的日志窗口!
“错误:内存访问违规,地址 0x7A3F1C。”
“警告:模块 ‘Data_Prioritizer_V2’ 发生严重异常,已停止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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