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漕帮货仓,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腥气和朽木的味道。油灯如豆,在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光影。
夜枭带来的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炸裂!北境镇北大将军反了!清君侧,靖国难!大军南下!
货仓内死一般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萧执僵立在原地,脚下是摔碎的茶盏碎片,茶水浸湿了鞋面,他却浑然不觉。镇北军……反了?那个拥兵数十万、坐镇北疆、连皇兄都忌惮三分的镇北大将军秦莽,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举起了反旗?!
沈清辞也骇然失色,纤手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北境一乱,天下震动!这已不再是京城权斗,而是席卷整个王朝的滔天巨浪!
“消息……确切吗?”萧执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变故太大了!完全打乱了他所有的预想!
“千真万确!”夜枭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八百里加急昨夜入京,如今京城已全面戒严,九门紧闭!檄文内容已暗中流传,斥新帝弑君篡位,国师妖言祸国,言称奉太后密诏,要‘清君侧,正朝纲’!镇北军先锋已出北关,兵锋直指京畿!”
“太后密诏?”穆老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可是诛心之论!新帝之位,名不正言不顺矣!”
“秦莽……他怎敢……”陆明轩喃喃道,满脸难以置信。镇北军虽强,但公然造反,对抗中央,胜算几何?
萧执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运转。秦莽此人,刚愎自用,野心勃勃,但与镇国公(新帝)素无深仇,甚至暗中有勾结。他此时造反,绝不仅仅是为了“清君侧”!是看出了新帝根基未稳,想火中取栗?还是……背后有张明远的推波助澜?甚至,这本就是张明远计划的一部分?以天下大乱的血与火,作为他“补天”仪式的祭品?!
越想,萧执的心越沉。若真如此,张明远的疯狂与算计,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京城反应如何?”萧执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
“新帝震怒,已下旨削秦莽爵位,定为国贼,命兵部即刻调集京营、各地卫所兵马,并传檄天下藩王边镇,共讨逆贼!但……”夜枭顿了顿,低声道,“各地反应不一,多持观望态度。尤其西南靖南王、东南水师提督等,皆按兵不动。京城……人心惶惶。”
果然!新帝仓促登基,人心未附!秦莽这一反,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点了一把火,瞬间将矛盾彻底引爆!天下藩镇,谁不想趁乱分一杯羹?这“清君侧”的大旗,太好用了!
“乱了……全乱了……”穆老颓然坐倒,老脸煞白。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沈清辞走到萧执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沉声道:“乱局已生,惶恐无益。这对我们而言,是危机,也是……机会!”
萧执看向她,眼中血丝隐现:“机会?”
“对!”沈清辞目光灼灼,“新帝首要之敌,已是兵临城下的镇北军,而非我们这几个‘已死’的钦犯!他的精力必将被大军牵制,对京城的掌控会出现缝隙!张明远若想借龙脉和祭天大典行事,也必须在这场乱局中寻找时机!我们的活动空间,反而可能变大!”
萧执眼中精光一闪!不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乱世之中,浑水才好摸鱼!
“但风险也更大了!”影七捂着未愈的伤口,沙哑道,“京城戒严,盘查更紧,兵马调动频繁,我们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而且,大战一起,谁还顾得上什么祭天、仪式?张明远的计划会不会改变?”
“他不会改变。”沈清辞斩钉截铁道,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心口,“月蚀之夜,龙脉之气最盛,是他完成仪式的关键,他绝不会放弃。乱局,或许正是他想要的……以江山为祭坛,以万民为牺牲!”她的话语带着寒意,让众人不寒而栗。
“我们必须加快行动!”萧执下定决心,眼神恢复冷静与决绝,“夜枭,动用一切力量,严密监控三方动向:新帝对镇北军的部署、张明远及其党羽的动静、以及……沈清安的动向!我们需要更准确的情报,尤其是月蚀之夜皇宫内的具体安排!”
“是!”夜枭领命。
“穆老,陆先生,尽快配制更多疗伤、解毒、易容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老朽明白!”
“影七,好生养伤,接下来,需要你的时候还很多。”
“属下万死不辞!”
安排已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货仓内气氛凝重而忙碌。
接下来的几天,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镇北军兵分两路,一路佯攻东线,一路主力日夜兼程,直扑京畿门户——潼关!潼关守将态度暧昧,战报语焉不详,京城震动!
新帝连续罢黜数名态度消极的将领,紧急抽调京畿周边兵马,甚至将部分御林军派往前线,京城防务出现空虚迹象。同时,严令钦天监加紧筹备祭天大典,似乎想借此“天命所归”的仪式来稳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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