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
京城内外,火光未熄,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喊杀声已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伤兵的哀嚎、胜利者的呼喝,以及劫后余生者的压抑哭泣。持续了一整夜的惊天巨变,终于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落下了帷幕,留下满目疮痍。
皇宫,已换了主人。镇北军的玄色大旗插上了宫墙,残存的御林军和谛听卫或降或死。金銮殿前,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新帝(镇国公)的尸体被发现在乱军之中,身中数箭,面目全非。曾经权倾朝野的国师一党,树倒猢狲散,核心人物或死或逃。
镇北大将军秦莽,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踏着血泊,走入这座象征天下权柄的宫殿。他面色冷硬,眼神锐利,扫过殿内的奢华与狼藉,并无太多喜色,只有掌控一切的冷酷与沉重。一夜之间,皇权易主,但这宝座,远未坐稳。各地藩王、边镇大将的态度,京城的残局,以及……昨夜那场诡异祭典的余波,都如同利剑,悬在头顶。
“报——!”一名斥候疾奔入殿,单膝跪地,“大将军!皇宫内外已基本控制!叛逆大部伏诛!但……但祭坛区域邪气未散,有士兵靠近即感不适,无人敢深入!”
秦莽眉头紧锁:“国师玄机子(张明远)呢?”
“回大将军,祭坛核心区域只发现部分焦黑残骸和破碎法器,并未找到国师尸身!疑似……疑似遁走!”
“遁走?”秦莽眼中寒光一闪,“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还有,”秦莽顿了顿,声音低沉,“瑞王萧执和那个……妖妃沈氏,可有踪迹?”
“暂无确切消息!有溃兵称,昨夜混战中,似有身份不明之人从皇宫密道遁走,但无法确认。”
秦莽冷哼一声,不再追问。萧执和沈氏,在他眼中已是丧家之犬,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稳定京城,安抚各方,尽快举行登基大典,名正言顺地坐上那把龙椅。至于昨夜那诡异的天地异象和祭坛邪气,他本能地不愿深究,只盼尽快平息。
然而,他并不知道,真正的风暴之眼,并未消失,只是暂时潜入了更深的黑暗。
京城南郊,荒废的义庄地下,一处早已被遗忘的前朝藏兵洞。
潮湿、阴冷,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草药的味道。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一盏昏黄的油灯,勉强照亮几张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脸。
萧执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灰败,气息微弱,胸口缠着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他强行燃烧精血的后遗症彻底爆发,经脉受损极重,内力几乎枯竭,此刻连抬起手臂都困难。影七跪在一旁,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换药,自己也是满身伤痕,左臂不自然地垂着。
沈清辞躺在铺着干草的角落,脸色苍白如纸,但呼吸还算平稳。她透支心力引动心锁,神魂受创不轻,此刻陷入深沉的昏睡中。穆老和陆明轩守在她身边,眉头紧锁,不时为她诊脉,喂服汤药。
夜枭站在洞口阴影处,警惕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身上也有几处轻伤,但眼神依旧锐利。听风楼在京城的部分暗桩已被拔除,损失惨重,这里是仅存的几个安全点之一。
“王爷,您必须休息!”陆明轩看着萧执强撑的样子,忧心忡忡,“再这样下去,会伤及根本!”
萧执缓缓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外面……情况如何?”他一刻不敢放松,镇北军入城,对他们而言,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秦莽绝不会放过他们这两个“前朝余孽”和“祸国妖妃”。
夜枭低声道:“镇北军已控制全城,正在肃清残敌,张贴安民告示。秦莽……暂以‘摄政大将军’之名总理朝政,据说已在筹备登基。对我们……通缉令依旧有效,赏格翻倍。”她顿了顿,补充道,“祭坛那边邪气弥漫,镇北军已派人封锁,但似乎……没找到张明远的尸体。”
“张明远……跑了?”萧执瞳孔一缩,心沉了下去。这个老狐狸,果然没那么容易死!他才是最大的祸患!
“阿弃……有消息吗?”沈清辞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虚弱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昨夜最后那一刻,阿弃眼中闪过的清明和扑向敌军的决绝,让她心痛如绞。
众人沉默。夜枭摇了摇头:“混战之中,那……魔物杀戮极重,引走了大量敌军,后来……似乎冲出了皇宫,不知所踪。有溃兵传言,在城西乱葬岗方向见过类似的黑影,但无法确认。”
生死未卜。或许……已葬身乱军?或许……彻底魔化,遁入荒野?
沈清辞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那个孩子,终究还是……
“清辞,别多想,保住身子要紧。”萧执艰难地挪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他自己也伤势沉重,但此刻,他必须撑住。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穆老声音干涩。京城虽大,已无他们立足之地。秦莽掌权,必会全力搜捕。张明远潜伏暗处,虎视眈眈。他们伤疲之身,能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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