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去后,元朗单独求见了姜静姝。
“祖母,孙儿有些想法,想与您商议。”
“说。”
“孙儿听说,祖母将家父的晒盐法交予朝廷,乃是大义。可那法子终究有局限,若是遇上阴雨天,产量便要大减。”
元朗从怀里掏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图纸,摊在桌上:
“孙儿这些日子琢磨了一下,想用水力风车带动机械,配合提纯蒸馏之术,改出一种新的制盐法。
此法不论晴雨,皆可日夜开工,不仅产量翻倍,成本还能降到现在的一成!只是……需要大量银子试错。”
姜静姝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即使是她,也被这少年的天赋惊到了!
“孙儿不敢妄言。如今还只是构想。”
“银子不是问题。”姜静姝当即拍板,“你尽管去做。”
“是!”
元朗激动地点头,正要退下,姜静姝却忽然叫住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元朗,改良的方子要造,但眼下,我需要你先给我另一份方子。”
元朗不解:“什么方子?”
姜静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份看似完美无缺,实则全是陷阱的‘好方子’。”
元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试探道:“祖母是说……那种看起来出盐极快,但消耗极大的?”
姜静姝颔首:“不错。越快越好,越诱人越好。”
元朗挠了挠头,思索片刻道:“有是有。那是我爹早年废弃的失败品,叫‘烈火焚烧法’。
此法确实能极快出盐,且色泽雪白,只需半个时辰便可成盐。但……”
他脸上露出一丝嫌弃:“这法子到后期极度耗费火油,且若没有我爹独创的调温阀,极易炸炉。祖母要那个做什么?那个亏本是要亏死人的。”
“亏本才好啊。”姜静姝闻言。却是笑了,幽幽道:
“你应该知道,有人盯着咱们沈家,盯着你父亲留下的盐方,眼睛都红了。我想着,那就给他们一份盐方……毕竟贪婪才是最致命的毒药。”
“祖母……”元朗怔怔地看着姜静姝,半晌才回过神来,只觉后背一阵发凉,继而便是深深的佩服。
这法子太妙了!
最妙的,就是“真”的能出盐!
对方得了这法子,必然欣喜若狂,以为捡到了宝。
可等他们大规模投产,才会发现颇有弊端。
可那时,银子已经砸进去了,他们不会觉得是方子有问题,只会以为是自己技术不够,还要调试……
可越调试,却只会越陷越深!
直到倾家荡产,万劫不复!
“祖母高明!”元朗由衷赞叹,“此计不显山不露水,却能让对方作茧自缚。孙儿……孙儿自叹弗如!”
他选择沈家,果真选对了!
姜静姝微笑点头:“好了好了,此事你知我知便是。这几日家里为你翻新院子,正好你也选个好地方,把这方子藏严实。”
……
连绵的春雨下了几日,京城的街道上一片泥泞。
沈思宇裹着一件发霉的旧夹袄,缩在沈府后巷的阴影里。
他的左手断了一根小指,伤口草草包扎,已经开始化脓。
可他却不甘心离开,一连几日,都靠偷吃后门倒出来的馊饭度日。
他要看看,他曾经的家,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快点快点!这可是老祖宗吩咐的,这批紫檀木是要送去‘格物阁’给表少爷打架子的,磕碰了一点你们赔得起吗!”
侧门大开,一队穿着体面的小厮,正抬着贵重的木料往里走。
沈思宇瞳孔猛地一缩。
那领头吆喝的管事,分明是以前在他院子里伺候的二等小厮,如今竟也穿得人模狗样。
而他们口中的“格物阁”……沈思宇心中一阵刺痛。
那分明是他以前住的“文渊阁”!是沈家最好的院子!
沈思宇的指甲几乎掐进了墙缝里。
元朗!那个小畜生!
他明明是在装傻!是个把所有人都骗过去的骗子!
可如今,骗子住进了他的院子,用着他的下人,享着他的荣华!
而他这个堂堂侯府嫡长孙,却像条野狗一样蹲在阴沟里!
凭什么?!
沈思宇死死盯着院门,忽然,一股邪火冲上心头。
他才是沈家嫡长孙,这侯府的一切,本来都应该是他的!
“让开!都给我让开!”
沈思宇猛地冲向院门,一把推开守门的小厮。
“我才是沈家的大少爷!让那个野种滚……”
话没说完,两个身材魁梧的护院已经扑了上来,将他死死按住。
“什么大少爷?我只认得我们元朗少爷!”
“就是!这乞丐从哪来的?一身臭气,也不怕冲撞了贵人!打出去!”
沈思宇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石板,泥水灌进嘴里,又腥又臭。
“我是沈思宇……你们这群狗奴才……”他还在无力地挣扎。
忽然,有个眼尖的护院看清了他的脸,惊呼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