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自隧洞尽头涌入,豁然开朗。三人踉跄而出,重回戈壁怀抱,身后是星坠原苍茫的轮廓。风沙依旧,天地却仿佛焕然一新。
顾青山怀揣那三枚冰凉的核心算筹,如同捧着一段凝固的时光,一份沉甸甸的传承。他回望来路,烽烟与机括之声似已遥远,胸中却激荡着未平的波澜。
柳先生整理着微乱的衣袍,白发在风中飞扬,目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澈悠远。他深吸一口口戈壁清冽的空气,缓声道:“青山,金先生,我们手中的,不止是几枚算筹,更是通往先贤智慧宝库的‘匙’,是未来安身立命,乃至……泽被后世的根基。”
老金嘿嘿一笑,抹去脸上的沙尘,那双总是眯着的眼里,此刻却精光四射:“老头子我混迹江湖半生,见过的宝贝不少,但这样牵扯着江山气运的‘木疙瘩’,还是头一遭。接下来,有何打算?总不能抱着这玩意儿浪迹天涯。”
柳先生沉吟片刻,道:“元廷气数已尽,中原大地,朱氏洪武皇帝已定鼎金陵,诏告天下,恢复中华衣冠,重振礼乐百工! 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我等携此重器,当寻一安稳之地,潜心钻研,将这‘星陨定盘’之秘与《天工密卷》融会贯通,以待来时。”
他望向东南方向,眼中充满希冀:“听闻新朝初立,圣天子重实务,兴水利,奖劝农桑,匠作之地位亦得提升。 金陵、苏州等地,百工汇聚,市井繁华,织机隆隆,窑火映天,已有万千新气象萌发。 正是我等技艺传承者,一展所长之时。”
顾青山闻言,心潮澎湃。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同于乱世征伐的新世界——那里有精雕细琢的木器,有巧夺天工的榫卯,有光可鉴人的大漆,有点翠的华彩在安宁的岁月里熠熠生辉。这是一个属于匠人的,可以潜心创造,将技艺推向极致的时代。
“先生所言极是。”顾青山郑重道,“潜龙武库之秘,关联重大,非一时可解。我等需蛰伏下来,积蓄力量,亦要融入这新朝气象,方能更好地守护与传承。”
老金点头:“有理。我这把老骨头,也跟着你们去见识见识这新朝风光。不过,江湖路远,咱们这副模样,怕是刚到城门口就得被当流民抓起来。”
三人相视而笑。历经生死,彼此间已建立起深厚的信任。
他们辗转月余,避开残余的元军与乱兵,终于抵达江南之地。果然如柳先生所言,沿途所见,民生渐复,市集重现热闹,虽仍有疮痍,但一股蓬勃的生气已然勃发。运河之上,漕船往来如织;城镇之中,作坊林立,叫卖声不绝。 一种不同于前朝沉闷的、活跃的商业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他们用仅剩的银钱,在苏州城外一处僻静河边,购置了一座带有小院的老宅。院中有井,屋后临水,更妙的是,原主人便是一位木匠,留下了一间工具齐全的工坊。
安顿下来的第一夜,明月当空,清辉洒满小院。
柳先生于灯下,郑重展开《天工密卷·水部》,又将那三枚核心算筹置于桌上。顾青山在一旁静静观摩。
“你看,”柳先生指着密卷上一处图谱,又与算筹纹路对照,“这算筹的排列,并非固定,其榫卯接口暗含数理变化,可与密卷记载的不同水脉图谱对应组合,推演水势变化。而‘星陨定盘’,据卷中暗示,很可能是以此为核心构件,构建的更大规模的水利测算乃至调控之器。‘潜龙武库’或许并非藏匿兵甲之所,而是……储藏了历代治水、工造智慧与资源的秘库!”
顾青山心中豁然开朗。守护文明火种,并非空谈,而是具体到每一道水渠的规划,每一座桥梁的架构,每一件器物的打磨。
“青山,”柳先生看着他,目光充满期许,“新朝既立,万象更新。我辈使命,便是将这古老智慧,与当世之需相结合。你的天赋与心性,正是传承此道的不二人选。从明日始,我们便从这院中工坊起步,从修复一件旧家具,打磨一件小器物开始,重拾‘木上春秋’。”
顾青山重重颔首。他走到院中,看着天上那轮与星坠原一般无二的明月,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力量。元末的烽烟渐渐散去,大明王朝的画卷正徐徐展开。而他手中的刻刀,将在这新的画卷上,刻下属于匠人的、传承不息的年轮。
第一卷《元末烽烟》完
(悄然开启的第二卷序幕,将于明日,在江南的烟雨与木香中,轻轻揭开……)
(第111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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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预告】:第一卷终章,新朝序曲已谱就!顾青山三人隐居苏州,潜心技艺。大明百工复兴,资本主义萌芽初现,他们将如何在这盛世前夜,将古老智慧融入时代洪流?第二卷《大明风华》,明日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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