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十月就像是一个患了重感冒的病人,整日里阴雨连绵,湿冷的空气无孔不入,钻进科巴姆训练基地的每一寸草皮,也钻进球员们的骨缝里。
这种天气是理疗师最讨厌的。肌肉在低温下会变得僵硬,像放久了的橡皮筋,稍微用力过猛,就会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而在这一天,切尔西的更衣室里,气氛比外面的天空还要阴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冬青油和云南白药混合的刺鼻气味,那是伤病的味道。
就在刚刚结束的队内对抗赛中,队长里斯·詹姆斯在一次毫无对抗的冲刺回追中突然捂着大腿后侧倒地。那一声痛苦的惨叫,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锯断了所有人的神经。
担架进场,那个总是笑呵呵的英格兰右后卫把脸埋在草皮里,拳头狠狠地锤击着地面。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又是腘绳肌,又是漫长的康复期,又是只能坐在看台上看着队友拼命的无力感。
但上帝似乎觉得这还不够。
仅仅十分钟后,中场核心恩佐·费尔南德斯在尝试一脚长传后,脸色煞白地蹲了下来,手按住了腹股沟的位置。
穆里尼奥站在场边,雨水顺着他灰白的鬓角流进衣领,但他一动不动,像是一尊被冻住的雕塑。只有林渊能看到,那个总是充满激情的葡萄牙狂人,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训练被强行终止。
更衣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淋浴间水流的声音,和队医匆忙进出的脚步声。
年轻的帕尔默坐在角落里,摆弄着护腿板,眼神有些发直。斯特林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支切尔西太年轻了,年轻到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时,连怎么做出反应都不知道。
林渊赤裸着上身坐在长椅中央,身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肌肉线条在冷光灯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手里拿着一瓶冰水,没有喝,只是贴在自己滚烫的额头上。
“如果是骨折或者撞伤,那是硬伤,养好了就是一条好汉。”穆里尼奥推门走了进来,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但肌肉伤病是软刀子,它会一点点割断我们的喉咙。”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主教练。
“里斯至少缺席两个月,恩佐腹股沟拉伤,大概率要四周。”穆里尼奥平静地宣布了死刑判决,“加上还在病床上的恩昆库和拉维亚,先生们,我们的中轴线断了。”
没有人说话。
恩佐是切尔西的大脑,是他在后场拿球、摆脱、发牌,把球输送到前场。没了恩佐,切尔西就像是一辆没了传动轴的坦克,空有坚硬的装甲和巨大的炮管,却动弹不得。
凯塞多?他是个不知疲倦的扫荡者,但他的传球视野撑不起进攻的大旗。
加拉格尔?那是条疯狗,只会扑咬,不会绣花。
至于林渊……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林渊是用来“毁坏”的,而不是用来“建设”的。他是那个把钢琴砸烂的人,而不是弹钢琴的人。
“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林,你来我办公室一趟。”穆里尼奥说完,转身走入雨幕。
……
主教练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战术板旁边的投影仪发出幽幽的蓝光。
屏幕上反复播放着几段录像。那是曼城、阿森纳和利物浦的比赛片段。他们的中场都有一个共同点:极强的推进能力。
罗德里、赖斯、索博斯洛伊。
“你知道现代足球最稀缺的是什么吗?”穆里尼奥坐在老板椅上,并没有看林渊,而是盯着屏幕上的罗德里,“不是进球的前锋,也不是扑救的门将。是能把球从后场安全、快速地带到前场的那个人。”
林渊站在战术板前,双手抱胸:“恩佐不在,凯塞多出球太慢,加拉格尔容易丢球。”
“所以,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现实。”穆里尼奥转过椅子,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全世界都知道切尔西现在是一只瘸腿的狼。下一场比赛,对手会疯狂逼抢我们的后卫,切断所有的出球线路。他们会把你围在一个孤岛上,让你只能回传,或者开大脚。”
林渊皱了皱眉:“我可以回撤接应。”
“接应之后呢?”穆里尼奥反问,“你拿到球,周围是三个人的包夹。你传给谁?传给脚下拌蒜的迪萨西?还是传给已经被盯死的边路?没有恩佐的摆脱和调度,我们的球过不了半场。”
办公室陷入了沉默。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淹没这座城市。
林渊看着战术板上那个空荡荡的中圈位置。那是球队的心脏地带,现在却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头儿,你想让我怎么做?”林渊的声音依旧平稳,并没有因为危机而产生波动。
穆里尼奥站起身,走到林渊面前。他比林渊矮了半个头,但他此时的气场却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伸出一根手指,重重地戳在林渊坚硬如铁的胸肌上。
“从明天开始,我要你忘掉你是个防守型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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