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的佛罗里达,空气粘稠得像是一锅煮沸的糖浆。
迈阿密,这座被霓虹灯、古巴雪茄和豪车引擎声填满的城市,此刻因为世界杯的到来而彻底陷入了癫狂。虽然美国人把这里叫作“度假天堂”,但对于此时抵达这里的32支国家队来说,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湿热的蒸笼。
硬石体育场(Hard Rock Stadium)外,热浪扭曲了视线。
葡萄牙国家队的封闭训练营设在迈阿密北郊的一处私密基地。虽然四周已经拉起了两米高的黑色遮挡布,还有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牵着警犬巡逻,但这依然挡不住那些无孔不入的“苍蝇”。
“我们要见林渊!”
“大家都是中国人,凭什么不接受采访?”
“林渊!哪怕就在镜头前说句吉祥话也行啊!国内几亿粉丝等着呢!”
基地大门口,聚集着几十号人。
他们不是正经的体育记者,而是来自国内各路短视频平台的主播、营销号博主,以及某些挂着“官方媒体”牌子却干着狗仔勾当的所谓“特派员”。
他们举着自拍杆,开着直播,嘴里喊着“家人们点点关注,带你们冲进葡萄牙训练营”,把原本严肃的备战搞得像是一场闹剧般的庙会。
训练场内。
林渊正在进行折返跑训练。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在草皮上摔成八瓣。迈阿密的高温高湿让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火焰,但他身上的黑色训练背心已经被汗水浸成了深墨色,却依然没有减速的意思。
“第十五组……完成。”
体能教练看着秒表,眼神里闪过一丝惊骇。
这种强度的耐力训练,通常是给20岁的年轻边后卫准备的。但这个体重95公斤的中场巨兽,竟然在完成了全套力量训练后,还能保持这样的冲刺速度。
林渊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肺部传来熟悉的灼烧感,那是一种让他感到安心的痛楚。
“外面很吵。”
C罗走了过来,递给林渊一瓶水。41岁的他刚刚结束了一组射门练习,虽然准头依旧,但移动速率的下降是肉眼可见的。
老将的脸上写着一丝厌恶:“那些人已经在门口喊了两个小时了。安保赶不走他们,他们说那是公共区域。”
林渊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半,剩下的直接浇在头顶。冰水顺着脊背滑落,激起一阵白色的雾气。
“我去处理。”林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声音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石头。
“别冲动。”佩佩在一旁提醒道,这个曾经的“武僧”现在反倒成了劝架的,“现在是敏感时期,任何负面新闻都会被放大。”
林渊没有回头,只是从草地上捡起那副黑色的运动墨镜架在鼻梁上,遮住了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我也没打算跟他们讲道理。”
……
基地门口。
一名留着油腻长发、穿着印有“XX体育”马甲的中年男人正对着直播镜头唾沫横飞。
“家人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林渊的态度!咱们大老远飞了半个地球过来,代表国内球迷想看望他一下,结果呢?闭门羹!这就是忘本啊!这就是……”
“吱嘎——”
厚重的铁门突然打开了。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后像是炸了锅一样涌了上去。
“出来了!出来了!”
“快!怼脸拍!”
林渊走了出来。
他没有带任何随行人员,也没有带安保。他就那么一个人,穿着深红色的葡萄牙训练服,双手插在兜里,迈着那双足以踢断门柱的长腿,一步步走到铁门外的警戒线前。
那种压迫感太强了。
1米91的身高,像是一堵移动的承重墙。虽然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但他紧抿的嘴角和脖颈上暴起的青筋,无声地宣告着危险。
刚才那个唾沫横飞的“油腻男”仗着自己是所谓的前辈,硬生生挤到最前面,把话筒都要戳到林渊的鼻孔上了。
“林渊!我是《体坛X周》的老李!你终于肯露面了!国内有个综艺节目想邀请你连线,还有,足协那边希望能录个视频给青训的小球员打打气,毕竟你身上流着……”
林渊停下脚步,低头。
隔着墨镜,他俯视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男人。
“滚。”
只有一个字。
声音不大,没有嘶吼,平静得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喉咙。
老李愣住了,随即脸色涨红,恼羞成怒:“你怎么说话呢?大家都是同胞,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虽然代表葡萄牙,但做人不能忘本!你这样耍大牌,对得起支持你的……”
“啪。”
林渊伸出手,直接握住了那个快要戳到自己脸上的话筒。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说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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