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势不可挡,洗刷着乱葬岗的死寂大地,将历年累积的怨气稀释成一片泥泞。魏无羡提着一坛天子笑,踏着泥泞的山路前行,雨珠沿着他漆黑的发丝滑落,溅起一圈圈涟漪。
“这鬼天气,连个品酒的地方都找不到。”他低声抱怨,抬头望向昏暗的天空。乱葬岗的雨,总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即使在炎热的夏日,也透出阵阵寒意。
他原本直奔伏魔洞——那里至少干燥,能让他安静地饮尽这坛美酒。然而,就在他转过一道山弯时,一丝细微的啜泣声透过雨幕,钻入他的耳中。
那声音微弱至极,若非他感官敏锐,几乎会被雨声淹没。正是这不起眼的声响,让魏无羡的脚步蓦然停住。
这并非普通野兽的哀嚎。那声音中夹杂的痛苦、绝望,还有一丝……让他感到熟悉的气息。
魏无羡伫立在雨中,视线被雨水模糊。理智告诉他,在这乱葬岗,少惹是非为妙。但那绝望的声音仿佛一把锋利的细针,刺得他心生微痛。
“唉,麻烦事。”他终究叹息,转身循声而去。
在密林深处,一棵粗壮的古树下,魏无羡找到了那声音的源头。
那里是一只幼兽,青黑色的鳞甲在雨中泛着冷冽的光泽。它的体型不大,仅有半大狗崽般大小,额心的短角已显露出锋芒。此时,它蜷缩在泥泞之中,右后腿被一个生锈的铁夹紧紧咬住,鲜血从伤口渗出,染红了周围的泥水。
更令魏无羡震惊的是,幼兽周身散发的黑色怨气——比乱葬岗的怨气更为纯粹、浓烈。
“裂天兕……”魏无羡瞳孔微缩,低声说出这个名字。
他曾在一本残破的《上古异兽录》中见过这种凶兽的记载:裂天兕,上古凶兽,以怨气为食,戾气为伴。成年后可裂天地,吞山河,所过之处,生灵涂炭。自古以来,无论正邪,见之必诛。
魏无羡的手不自觉地抚向腰间的陈情。若此刻杀死这幼兽,或能避免未来的灾难。这是最理智的选择,也是最符合世人的期待。
幼兽察觉到生人的靠近,猛地抬头,露出一双金色的竖瞳。那眼中满是警惕与痛苦,它龇着牙,发出低沉的威胁咆哮,试图驱逐不速之客。然而,它太过弱小,那凶狠的模样只显得可怜。
魏无羡的手停在陈情上,久久未动。
幼兽挣扎着想要摆脱铁夹,却只是让伤口裂得更深。它疼得发出呜咽,眼中的凶光消散,只剩下无助的哀求。一滴泪水从金色眼眸中滑落,与雨水融为一体。
那一刻,魏无羡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被野狗追赶,缩在巷口,满身泥泞,无人问津。
“……真是麻烦。”魏无羡长叹一声,终是放下陈情,缓缓上前。
他蹲下身,与幼兽平视,语气中带着自己未曾察觉的温柔:“别怕,我帮你解开这个。”
幼兽警惕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魏无羡没有贸然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铁夹的结构。这是猎户常用的捕兽夹,虽已锈迹斑斑,咬合力却依旧惊人。幼兽的腿骨很可能已断裂。
“会有点疼,忍一忍。”魏无羡轻声说着,双手握住铁夹两端,缓缓施力。
铁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幼兽疼得颤抖,却奇迹般地没有挣扎。终于,铁齿松动,魏无羡猛地掰开铁夹。幼兽立刻抽出伤腿,试图逃跑,却因伤势过重而摔倒。
魏无羡查看它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必须立刻处理。
“伤成这样,你能逃到何处?”他摇头,解下湿透的外袍,不顾幼兽轻微的反抗,小心翼翼地将它包裹起来,“走吧,小麻烦,跟我回去。”
幼兽在他怀中不安地扭动,发出细微的呜咽。魏无羡轻轻拍着它的背,哼起一段不成调的童谣——那是他童年时在街头听到的,早已记不清歌词,只剩模糊的旋律。
出乎意料地,幼兽渐渐安静下来,将头靠在他的臂弯里,只剩下细微的颤抖。
雨继续下着,魏无羡抱着这只意外的“麻烦”,一步步走向伏魔洞。他并不知道,这个雨夜的决定,将会在未来的岁月中,掀起怎样的波澜。
魏无羡的步履坚定而缓慢,每一步都踏在泥泞中,发出沉重的声响。他怀中的裂天兕幼兽,尽管伤势严重,却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安全。它的眼睛不再充满敌意,而是逐渐闭合,似乎在魏无羡的安抚下,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
伏魔洞内,魏无羡点燃了火堆,洞内顿时充满了温暖的光芒和干燥的空气。他小心翼翼地将幼兽放在一块干净的布上,然后开始处理它的伤口。他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取出草药,用清水洗净伤口,再敷上药膏,最后用布条仔细包扎。
幼兽在魏无羡的照料下,渐渐放松了警惕,它的眼睛不再紧闭,而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和这个陌生的人类。魏无羡轻声与它交谈,尽管幼兽无法回应,但它的呼吸逐渐平稳,似乎在表达着对魏无羡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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