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了“噬金煞口”与那段血泪斑斑的往昔,古城的废墟在身后逐渐隐去,化作地平线上一个淡淡的、暗金色的轮廓,最终被无情的沙丘吞噬。
魏无羡肩负着小江宓,步履维艰地在无垠的沙海中跋涉。沉重的步伐,每一次从沙中拔腿,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沙尘遮体,血迹与汗水交织成一道道污痕,干裂的嘴唇,深陷的眼眶,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如同沙中的火种,坚定不移地注视着前方。
小江宓伏在他背上,脸庞紧贴着他汗湿的脖颈,呼吸轻柔而均匀,已陷入沉睡。连番的磨难与巨大的心力消耗,早已让这幼小的身躯不堪重负。即使在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锁,偶尔发出含糊的呓语,呼唤着“蓝哥哥”。
魏无羡背上,除了小江宓,还绑着几个用附近稀疏的荆棘简单编织的昏迷身影——是船老大等人。他们因修为不足,无法承受古城最后煞气的爆发与五色光轮的净化,早已陷入深度昏迷。魏无羡无法弃之不顾,只能勉力携带。
此外,他腰间还悬挂着几个同样用藤蔓捆绑的瘪塌水囊——里面仅存几口古井凝结的浑浊液体,以及几块干硬的、不知从哪个不幸的噬金兽残骸上刮下的干肉。这些,便是他们全部的财产。
离开古城废墟已三日。
这三天,他们犹如在炼狱与刀锋上行走。白日沙海炙热难耐,沙粒滚烫,金煞之气如烧红的钢针,刺痛皮肤与灵魂。夜晚则寒风刺骨,风沙如刀,亡魂残留的阴寒呓语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折磨着疲惫的神经。
魏无羡仅凭着一股近乎偏执的意志力坚持着。灵力耗尽,经脉因过度催动鬼道禁术而剧痛,伤口在恶劣环境下开始溃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与沙尘的味道。他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一旦停下,意味着所有人都将在这片金色坟墓中丧命。
他机械地前行,朝着西方——五色晶石在融合“西庚金锐”后,对剩余碎片的模糊感应似乎微微偏向了西边更深处。他没有地图,没有补给,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只有怀中偶尔发热的五色晶石,以及背上沉甸甸的责任。
“蓝湛……” 他在心中默默咀嚼这个名字,每一次想起,都像有一把钝刀在心脏上缓缓割锯。那个永远沉静可靠的身影,最后化作冰墙迎向黑暗的画面,如同梦魇,反复在他眼前闪现。他甚至不敢去深究小江宓那含糊的“感觉”,生怕那只是一厢情愿的幻觉,生怕最后连这点渺茫的希望都破灭。
但他必须坚信蓝忘机还在,在某个地方,以某种形式,等待着他们。这是他如今唯一能支撑自己走下去的信念。
第四日正午,酷热达到了顶点。魏无羡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已,背上的重量仿佛要将他的脊梁压断。他踉跄一下,单膝跪倒在滚烫的沙地上,激起一片烟尘。
“魏……哥哥……” 背上的小江宓似乎被颠簸惊醒,发出微弱的呼唤。
魏无羡咬着牙,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强迫自己重新站起。“没事……宓儿,继续睡。” 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然而,这一次,他没能立刻迈开步子。极度的疲惫与脱水,让他的身体发出了最后的抗议。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整个人连同背上的负担,一起向前扑倒!
“砰!” 沙尘飞扬。
预想中滚烫沙砾灼面的疼痛并未传来。魏无羡恍惚间,感觉自己倒在了一片相对阴凉,甚至带着一丝湿润水汽的地方?
他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他们竟然倒在了一小片绿洲的边缘?
眼前不再是单调的沙丘,而是一小洼浑浊但确确实实存在的水潭!水潭不大,边缘生长着一些低矮的、叶片肥厚布满尖刺的怪异植物,甚至还有几丛枯黄却未完全死去的芦苇在微风中摇曳。水潭上方,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晕——那气息,与五色晶石中“白圭”的净化之力隐隐相似,似乎正是这点微弱的光晕,抵挡着周围金煞之气的侵蚀,保住了这一点点生机。
是海市蜃楼?还是绝境中的奇迹?
魏无羡挣扎着爬向水潭,也顾不得水是否干净,直接将脸埋了进去,贪婪地啜饮了几口。水带着浓重的土腥和咸涩,但此刻无疑是无上的甘霖。他又小心地取下腰间的水囊,将它们一一灌满。
清凉的液体流入喉咙,滋润着干涸灼痛的躯体,也让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回头,看向依旧昏迷的船老大几人,又看看被他小心放在阴凉处、依旧沉睡的小江宓。
是晶石的力量?还是这片沙海之下,仍残留着未被完全侵蚀的古老水脉,在“白圭”碎片的影响下,于此地显现?魏无羡无从判断,也不愿深究。他只知道,他们暂时得救了。
他强撑着,将船老大几人拖到水潭边阴凉处,给他们每人喂了几口水。又小心翼翼地将水沾湿布条,敷在自己和小江宓干裂的嘴唇与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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