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档案室里,时间被图纸上密集的线条和公式拉扯得缓慢而沉重。林砚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停在一个复杂的谐振函数图像上。吴念初的笔迹略显潦草,但在关键参数旁总有细致的中文标注,像是一位耐心的导师在耳边低语。
“……地脉谐振非机械振动,乃意识与物质界之模糊边界处能量之‘呼吸’。故启动核心需具双相性:一为物质频率之锚定,一为意识波动之牵引。”
林砚轻声念出这段话,左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孪生共鸣核”的脉动与他的心跳近乎同步,却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穿透物质的质感。他知道,这就是吴念初所说的“双相性”——这颗由詹青云传承、经陆云织引导、在濒死边缘与地脉能量强行融合而成的“核”,既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也是一扇通向更宏大存在的门。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轻轻的叩击。
“林医生,沈工让我送这个过来。”是阿亮的声音,压低着,带着地下生活特有的警惕。
林砚打开门。阿亮递过来一个用防静电布包裹的扁平金属盒,约巴掌大小,入手微沉。
“沈工说,这是在仓储区最深处一个老保险柜里找到的,和一批二战时期的通讯设备放在一起。盒子上有‘织梦者’项目的早期徽记,但没编号。他们之前一直不敢贸然打开,怕有自毁机制或能量泄露。”阿亮快速解释道,“沈工觉得,现在情况紧急,或许里面是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林砚接过盒子,入手冰凉。盒子表面没有任何锁具或缝隙,浑然一体,只在中央蚀刻着一个极其简洁的图案:三道 concentric 波纹,中心有一个微小的点。确实是他曾在詹青云手稿边缘见过的、极早期的“织梦者”标识,比后来灵犀科技那充满科技感的商标古朴得多。
他谢过阿亮,关上门,将盒子放在桌上。指尖拂过那个徽记的瞬间,胸口的“孪生共鸣核”骤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吸力感——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明确的“指向性”,仿佛盒子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它。
林砚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将一丝微弱的、属于“钥匙”的共鸣频率透过指尖,缓缓注入徽记的中心点。
一秒,两秒。
盒子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像是尘封已久的机括被唤醒。接着,盒盖沿着看不见的缝隙悄然滑开,没有光芒四射,没有异响,只有一层淡淡的水蓝色微光从内部渗出。
盒子里衬着深色的绒布,中央嵌着一块薄薄的、近乎透明的淡蓝色晶片,约信用卡大小,厚度不足一毫米。晶片内部,无数细如发丝的光路在缓慢流淌,构成一幅不断变化、充满韵律感的抽象图案。在晶片旁边,还有一小卷用特殊合金丝捆扎的陈旧纸张。
林砚小心翼翼地拿起晶片。它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触感温润,不像寻常晶体那般冰冷。当他的手指接触晶片的瞬间,脑海中“嗡”的一声轻响,并非噪音,而是一种……信息直接灌注的感觉。
无数破碎的画面、公式、声音、甚至情绪,如同解压的洪流,涌入他的意识:
——昏暗的实验室里,年轻许多的詹青云正在黑板上书写复杂的方程,旁边站着几个面容模糊的研究员。
——地底深处,某种庞大的机械结构正在缓慢运转,发出低沉如心跳的共鸣。
——激烈的争吵声:“……这是干涉人类意识的根本!我们无权……”“但混乱正在蔓延!我们需要锚点!”
——最后,是一个平静而疲惫的男声,带着某种了然的悲哀:“种子已经播下。未来如何生长,看后来者的选择了……”
晶片传递的信息杂乱、跳跃、充满情绪色彩,显然不是严谨的实验记录,更像是某个核心参与者——很可能就是詹青云本人——在关键时期留下的、未加整理的意识碎片备份。
林砚稳住心神,抵挡住信息流的冲击,尝试从中捕捉有用的线索。很快,几个关键的概念浮现出来:
“原生谐振基频”——每个主要地脉节点都有其独特的、源于地质构造和漫长历史中集体意识沉淀的基础频率,是构建一切谐振场的地基。
“意识调谐偏差”——不同个体的意识波动会与地脉基频产生微小但关键的偏差,这是“织梦者”需要修正的核心参数。
“钥匙协议·零”——一段极其简短的、加密的意识编码片段。林砚本能地理解到,这是用于与“原生谐振基频”进行初始握手、建立最低限度信任连接的“密码”。
他放下晶片,拿起那卷合金丝捆扎的纸张。纸张已经脆化,但上面的字迹是用特殊的防蚀墨水书写,依然清晰。这是一份手写的备忘录,标题是:《关于“灯塔”原型测试事故的反思及后续安全协议草案》。
“事故……”林砚心中一凛,快速阅读。
备忘录记载了一次早期的“灯塔”原型(当时称为“谐振稳定锚”)现场测试。测试地点在旧港区另一处次级节点。测试过程中,由于对当地“原生谐振基频”测量偏差(事后发现该节点曾被大规模工业污染严重扭曲),加上操作员意识波动剧烈(因其家人刚在黑市知识交易中受害),导致谐振场发生严重畸变。原型机过载爆炸,三名现场研究人员意识受到不可逆损伤,测试点周边五十米范围内,七名无芯片的流浪者出现长达数周的严重幻听、时空感错乱和精神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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