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空气里漂浮着微尘,在阅读灯惨白的光束中缓缓旋落。林砚额角的冷汗已经凝结,但他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铺满桌面的图纸和参数表中。
吴念初的笔迹狂放不羁,许多公式和注解都写在图纸边缘,甚至夹杂着潦草的地质素描和情绪化的感叹词。这种非学院派的风格,反而让林砚更容易抓住核心思想。他渐渐明白,吴念初设计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设备”,而是一种能量共鸣放大器。
关键在于“地脉节点”本身。
根据吴念初的理论,地球磁场和地壳运动在某些特殊地质构造交汇处,会形成类似人体经络“穴位”的能量富集点。旧港区下方这片地质断层带,就是一个次级谐振点。它像一面天然的能量透镜,能够聚集并放大特定的意识频率波动。
“灯塔”缓冲器的作用,就是在这个天然透镜上,再叠加一层人工调谐的“镜片”。通过精确的谐振结构,它将地脉能量转化为一种与“净化波”部分相位相反的调和频率场,在局部形成“干涉相消”效应,削弱甚至抵消“净化”的直接冲击。
但难点在于,地脉节点的谐振频率是动态变化的,受地质活动、潮汐力甚至太阳风的影响而产生微小漂移。吴念初笔记本里记录了他连续三年在C-7区观测到的频率漂移数据,画出的曲线像一条沉睡巨龙的呼吸,缓慢而有力。
“灯塔”要稳定工作,其谐振频率必须实时追踪并匹配地脉节点的自然漂移。这就是为什么需要“钥匙”——拥有“孪生共鸣核”的林砚,本身就能微弱感知到地脉谐振,他的存在就是最精密的频率校准仪。
林砚合上笔记本,闭上眼睛。他尝试将意识沉入胸口那片微光区域,感受“孪生共鸣核”的脉动。它像一颗疲惫的心脏,跳动缓慢但规律。随着他的专注,那种感知逐渐延伸出去,穿透档案室的水泥地面,向下、再向下……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夹杂着旧工业废料、污染水体和坍塌结构的杂乱“回响”。但渐渐地,在更深处,他“听”到了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压力感,一种规律性的舒张与收缩,如同大地本身在呼吸。
这就是那个次级谐振点。
它的频率确实在缓慢变化,像潮水涨落。林砚努力将自己的意识频率与之同步,试图捕捉其变化规律。这个过程极其耗费精神,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鼻腔里有温热的液体涌出。
但他没有停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档案室外,整个仓储区据点都在高速运转。扳手和技术员们成功从破损的存储装置中抢救出了部分数据芯片,正在紧急读取;苏眠和阿亮已经初步完成了安防加固和三条备用逃生路线的规划;陆云织在隔间里呼吸逐渐平稳,但仍未苏醒。
沈伯安第三次来到档案室外,想询问进度,但看到门缝下透出的微光和里面绝对专注的寂静,又悄然退开。
直到四个小时后。
档案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林砚扶着门框走出来,脸色苍白如纸,鼻孔和嘴角都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但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颗燃烧的炭。
“沈工,”他的声音嘶哑但清晰,“我需要你们所有三个缓冲器原型的具体谐振参数,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还有,立刻带我去看你们测试用的微型地脉模拟器。”
沈伯安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但随即意识到什么,急忙点头:“跟我来!”
车间里,三个缓冲器原型并排而立。沈伯安迅速调出详细的参数表,同时指向角落一台看起来像老式示波器和一堆古怪岩石拼接起来的装置:“这是我们自己捣鼓的模拟器,用从不同地点采集的岩石样本和少量纯净谐振晶体搭建,可以粗略模拟地脉节点的基本谐振特征,但精度有限……”
“够用了。”林砚快步走到模拟器前,将双手轻轻按在那堆冰冷的岩石上,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连接真正的地脉,而是通过模拟器这个“中介”。他能感觉到模拟器产生的谐振频率与真实地脉存在细微但关键的差异——这正是吴念初笔记中提到的“实验室偏差”。
“沈工,记录。”林砚闭目开口,“原型一的基频偏移+0.0037赫兹,二阶谐波振幅衰减12%;原型二基频偏移-0.0052赫兹,但三阶谐波存在异常谐振峰,振幅超标43%;原型三……基频最接近,偏移仅+0.0009赫兹,但相位响应延迟了约0.02秒。”
沈伯安飞快地在平板上记录,眼睛越睁越大。这些细微的偏差,他们之前用仪器反复测量才能勉强捕捉,而林砚仅凭双手接触模拟器,就在几秒钟内精准报出!
“这些偏差,如果直接连接真实地脉会怎样?”林砚睁开眼问。
沈伯安擦了擦额头的汗:“偏移会导致共鸣效率下降,覆盖范围缩小。异常谐振峰可能引发局部能量过载,烧毁晶体或线圈。相位延迟……会让缓冲场建立速度变慢,在‘净化波’冲击的瞬间可能来不及完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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