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掣这一记极其隐蔽的眨眼。
快得像是错觉。
苏子叶心跳漏了一拍。
这家伙,在这种杀机四伏的朝堂上还不忘撩拨?
她迅速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
镇静,好戏开场了。
“传。”
他整个人往龙椅上一靠,宽袖垂落。
遮住了紧扣扶手的手背。
李福来躬身领命,尖细的嗓音穿透大殿。
“宣——击鼓人上殿!”
沉重的殿门缓缓推开。
几道身影逆着光,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青年,衣衫破烂,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一张脸瘦脱了相,唯独那双眼睛红得吓人。
他身后跟着一对相互搀扶的老夫妇,走路哆哆嗦嗦。
最后面是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老农。
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状纸。
几人一进大殿,腿肚子就开始转筋。
可当那个年轻汉子的视线扫到武官队列首位的柳青时。
原本畏缩的身形猛地绷直了。
那是仇人见面的,分外眼红。
“草民王二……”
“草民赵根生……”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人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年轻汉子扑通一声跪在金砖上,磕头如捣蒜。
“求圣上给草民做主啊!草民的妹妹……死得冤啊!”
身后几人也跟着跪下,哭声一片。
“肃静。”
李福来一甩拂尘,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贺兰掣眉头紧锁,沉声问道。
“抬起头来,有何冤屈,竟敢敲响登闻鼓?”
“你们可知,按大宣律例,敲登闻鼓者,无论冤屈是否属实,先受三十杀威棒。”
“若查实诬告,即刻斩首。”
“草民知道!”
王二的周身是一团惨烈的血红,边缘裹着绝望的灰黑。
那是抱了必死之心的复仇者。
他猛地抬头。
死死盯着武官队伍前列的柳青,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草民要告当朝兵部尚书柳青之子柳和,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残害人命!”
哗——
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百官交头接耳。
柳青眼皮猛地一跳。
还好。
不是柳诚。
他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松了半分。
只要不是他那个寄予厚望、执掌虎贲营的大儿子柳诚便可。
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二儿子。
就算惹了再大的祸,也不过就是赔钱了事。
柳和虽然是个废物,但也毕竟是他柳家的种。
“一派胡言!”
柳青一步跨出列,指着王二怒骂。
“哪来的刁民,受何人指使,竟敢在金殿之上污蔑朝廷命官家眷!”
他头顶有团黑红交织的怒火瞬间暴涨。
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直扑王二。
王二被这官威吓得缩了一下。
但很快,那股血红的恨意又占了上风。
“我没有污蔑!”
王二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帕子,举过头顶。
“半个月前,柳和在街上看见我妹妹彤儿,便见色起意,强行要把人拖去别院。”
“彤儿不从,他就让人当街……当街打断了彤儿的腿!”
说到此处。
这个七尺汉子泣不成声,狠狠一拳砸在地上。
“后来……后来他又让人把彤儿掳走,凌辱了整整三天!”
“彤儿不堪受辱,便跳井自尽了!这就是彤儿死前留下的血书!”
那血书被李福来呈了上去。
贺兰掣展开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啪!
他猛地一拍龙案。
“岂有此理!”
这一声怒吼,把殿下的臣子们吓得齐齐一哆嗦。
柳青的心里一紧。
柳和这个孽障!
还没等他说话,那个老农也哭喊着爬了出来。
“圣上啊!那柳和为了扩建别院跑马场,强占了草民祖传的二十亩良田。”
“草民的儿子气不过去理论,被他的家丁活活打死在田埂上!”
“柳和还说……还说不过打死个泥腿子,赔二两银子都是抬举!”
“还有草民!”
那一对老夫妇也哭诉道。
“我们的女儿翠莲也是被他抢去做了通房,不到一个月就被卷着席子扔了出来。”
“孩子身上……没一块好肉啊!”
一桩桩,一件件。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金殿之上。
柳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知道柳和混账。
但他没想到这混账东西竟然惹了这么多命案。
还让人把状告到了御前。
他此时还心存侥幸。
这些都是民事,顶多算个治家不严,纵子行凶。
只要他舍得出血,赔钱,保住柳和一条命,应该问题不大。
毕竟最受圣上宠爱的贵妃,是这孽障的亲妹妹。
苏子叶站在阴影里,冷眼看着。
她看到萧计炎头顶的深蓝色气场正在兴奋地跳跃,像是一只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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