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匹快马在星空下狂奔,马蹄踏碎了深夜的寂静。初时,每个人的胸膛里都塞满了逃出生天的狂野与兴奋,可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冰冷的晨风吹透汗水浸湿的衣衫,那股劲头便迅速消散。
疲惫与饥饿像是两条无形的毒蛇,缠住四肢百骸。
“刘帅,歇歇吧,马都快吐白沫了。”王铁勒住缰绳,半夜奔波他早已筋疲力尽。
刘猛在一片小树林前停下,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大腿内侧早已被马鞍磨得血肉模糊。他拍了拍马脖子,这匹从官军手里抢来的马通人性,打了个响鼻,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
“就地休整,把马牵进林子藏好。”刘猛下令。
李雄和张平一声不吭地照做,他们俩半宿没说话,神情早已从亢奋到茫然,而今好似只剩麻木。
四个人,四匹马,四把刀,外加刘猛从郭石那“借”来的一柄。
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水囊已是所剩无几,食物更是颗粒也无。
王铁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刀往旁边一扔,捶着腿骂骂咧咧:
“他娘的,老子跟着大贤良师闹黄天,最惨的时候也有一口稀粥喝,如今方才知道,大贤良师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
骂归骂,他还是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硬的麦饼,是在营里顺手揣的,掰成四块,递给刘猛一块最大的。
“刘帅,垫垫肚子。”
刘猛接过,却没有吃,只是看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
“到了太行山,就有吃的了。”
“山里能有啥?野果子?还是啃树皮?”王铁往嘴里塞了块饼,嚼得嘎嘣响,
“山里的土匪比官军还黑,咱们四个人,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刘猛没理会他的抱怨,他知道王铁就是嘴碎。
他站起身,走到林子边缘,眯着眼观察地形。
他们现在的位置很尴尬,处于平原和山区的交界地带,官道不敢走,村庄不敢进,随时可能撞上官军的巡逻队,或是张宝派出的追兵。
一日无话,四人只敢在林中潜藏。
到了傍晚,水囊彻底干瘪,王铁抖了半天也不见一滴水。
夜里,李雄竟起了低烧,嘴里说着胡话,张平的嘴唇干裂,眼窝深陷。王铁也蔫了,靠在树上,一句话不说。
绝望的气氛在林间弥漫。
也怪不得他们,本来身体素质就差,闹黄巾也只能靠稀粥混个水饱,如今这般折腾,早已没了气力。
刘猛的心沉了下去。
饥饿可以忍受,但缺水,是会死人的。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刘猛独自一人走出树林,登上旁边一个土坡。
他没有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找,而是仔细观察着晨曦中大地的走向。
他在寻找,寻找记忆中那些地理学的知识。
植物的分布,地表的湿度,地形的走向……
“刘帅,你干啥呢?”王铁有气无力地跟了上来。
刘猛没回头,手指着前方一处地势低洼的沟壑。
“去那儿看看。”
那沟壑里并没有水,只有一片长得异常茂盛的芦苇,在晨风中摇曳。
“这里能有水?”王铁不解。
“有这些东西长着,底下十有八九不会干。”刘猛说着,率先走了下去。他拔出腰间的环首刀,选了一处芦苇最密集的地方,开始往下挖。
松软的泥土被一刀刀刨开。王铁看他挖得起劲,也将信将疑地拔刀帮忙。
李雄和张平也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
挖了约莫两三尺深,刀尖下的泥土开始变得湿润。
“有……有水汽!”王铁精神一振,手上加了劲。
又往下挖了半尺,一股细小的水流从泥土中渗了出来,起初浑浊,但很快就变得清澈。
“水!是水!真的有水!”张平激动得叫了起来,趴下去就要喝。
“等等!”刘猛拦住了他,“先让它流一会儿,把上面的脏东西冲走。”
王铁看着那汩汩而出的清泉,再看看刘猛,眼神都不一样了。
“刘帅……你……你还会仙法?”
在他看来,这跟凭空变出水来没什么区别。
刘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读的书多,鬼画符见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虽然刘猛这么说,但王铁三人看他的眼神,除了敬佩,又多了一丝近乎盲目的信赖。
在这乱世里,这种有能力的人,才能带着他们活下去。
有了水源,四人休整了一天,萎靡之色稍减,他们便动身启程,一头扎进太行山的崇山峻岭之中。
进山的路远比想象的要难走。荆棘遍地,怪石嶙峋,很多地方根本无法骑马,只能牵着马匹,一步步攀爬。
“他娘的,这是人走的路吗?”王铁被一根藤蔓绊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早知道就走大路了,大不了……”
“大不了怎样?”刘猛回头看他,
“若真是嫌命不值钱,丢了便是!”
王铁脖子一缩,不再言语,拍拍屁股爬起来,继续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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